臘八過後,新年的年味在大街小巷裡越來越濃。駱天的傷也已經完全康複,年前的時候,駱天和方崇他們去了一趟姜爍的墓前,告訴他鳄魚已經被處以死刑,警隊已經為他報了仇,他的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而白琤,獨自來到陸珩的墓前,坐了很久。
她跟陸珩說了很多的話。
她說:“陸珩,殺害你的兇手泥鳅,已經死了,是我親手開的槍。沒錯,我會開槍了,原本看到血我都會害怕的暈倒,可是現在,我竟然會開槍了。我還親手,殺了他,為你報了仇。但是陸珩,我不後悔,因為他奪走了你的生命,也幾乎同時帶走了我的。所以我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不然,我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滿身滿臉都是血的你。我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好好過了。陸珩,我第一次在你家門口見到你的時候,我才五歲。然後在那麼漫長的時光裡,是從那一刻開始喜歡上你的,我已經無法确定了。我答應你的表白的那天,我們都念大二,我十八歲,你二十歲。我們訂婚的那天,你二十六歲,我二十四歲。你死去的那一天,你二十七歲,我二十五歲。你在我的生命裡,足足存在和占據了二十年。我從來沒有設想過沒有你的陪伴的人生,我生命裡所有重大的節點,你都是其中最重要的見證者之一。我從沒有想象過你的離開,我像是水晶球裡的公主,每天都生活在完美的童話裡。所以那天,當水晶球被上帝的手打碎,你以那樣一種慘烈的方式永遠的離開我的生命的時候,我幾乎是遭遇了滅頂之災。我每天躺在床上,經曆着一場又一場回憶的海嘯,夢魇的傾壓,我在風暴的中心,我在黑洞的奇點,我無力抗争,每天隻想着你什麼時候可以帶走我。把我帶走吧,陸珩。我每天晚上看着天花闆,重複着這一句話。後來我遇到了駱天,起先隻是因為你的案子認識了他,沒想到後來會和他一起經曆那麼多的事情。陸珩,我覺得你留給我的傷口,好像快好了。但它永遠會像一個會疼的疤,永遠都不會消除,永遠都連看一眼都會觸發深深的疼。但是它好像總算可以結痂了,總算不再往外汩汩的冒着鮮血了。陸珩,你永遠都是我心口的一道疤,隻是我現在,要往前走了。”
白琤從口袋裡拿出來一條十字架項鍊,放在陸珩的墓前:“這條項鍊,是吳女士給我的,就是你曾經照顧過的那位很會畫畫的小病患的媽媽。她說希望可以帶給我安甯。我想我已經找到安甯了,所以這條項鍊,我把它留給你。希望你在神的天國,在上帝的聖城已經得到了安甯。”
“陸珩,我要走了。如果再一次在夢裡見到你,我會用笑容去迎接你,我也希望夢裡的你,是笑着的。”
“陸珩,再見了。”
白琤擦掉臉上的淚水,起身離開了墓園。
除夕之夜,桉城不允許燃放爆竹煙花,大人都在家準備年夜飯,小孩們或在門口紮堆玩耍,或在家裡看電視節目。萬家燈火全部點亮,城市像地面鋪陳開的燦爛銀河,在街道城巷安靜的流淌。
白琤坐在家裡,白父白母在廚房裡忙碌。陸珩的父母在泥鳅死後不久就搬去了英國。陸院長把鴻汲醫院轉讓了出去,接受了在英國開醫院的老同學讓他接手諾丁漢分院的邀請,成為了合夥人之一。
陸珩的死亡,陸家的離開,讓今年的除夕還是不可避免的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悲傷。
晚上8點鐘,春晚正式開始,春晚依然像往常的每年一樣,主持人聲情并茂的高亢聲線,表演藝術家們各自賣力的演出自己的絕活,觀衆席配合的發出一陣陣爆笑和掌聲。
“多虧了這無聊的春晚,多少沖散了一點除夕夜揮之不去的悲傷的氣息。”白琤心想。
白琤夾起一個水餃咬了一口,鮮甜的汁水在口中爆開,讓她有些郁結的心緒得到了一點緩解。她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是駱天發來的微信。
白琤點開那條消息,上面是簡單的四個字:“新年快樂。”
白琤正敲着鍵盤準備輸入,那條四個字的“新年快樂”下面又蹦出一條新的微信。那條新的微信消息說:“本來是想等到零點再祝你新年快樂的,不過最後還是心急的沒等到零點。”
白琤繼續在鍵盤上輸入:“新年快樂。沒關系,你零點可以給我再發一個。”然後發送了過去。
“好,那我就零點再給你發一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