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我給你下的藥。”梁韫說罷起身,腰上倏地被他兩條手臂拖住,半點動彈不得,他下巴搭着她的肩,想将她留住,“我不要蘇嬷嬷守,我隻要你…”
梁韫壓低嗓音斥他,“仇彥青!我叫你别這樣!等你清醒過來有你悔的!”
“我悔什麼?”他卻越過她的肩來吻她的唇,梁韫猛地别過臉,心跳驟然加速,驚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他作勢又要上前,她又别過了臉。
仇彥青越過來的身子像是洩了氣,佝偻起來坐回她背後,退而求其次地摟着她,“讓我抱會兒吧。”
“…不。”
“你數着,你數到三十,我就放開你。”
梁韫沒有在心裡數到三十,蘇嬷嬷推門而入的聲音打斷了他們,梁韫幾乎從他身前跳了起來,連她自己都驚訝原來她不是沒有力氣掙脫。
仇彥青就此懶洋洋倚靠在了床榻上,見她見鬼般的神情,迷迷蒙蒙一笑,歪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
蘇嬷嬷還在外間和荷珠說話,聲音窸窸窣窣的越來越近,梁韫忙丢下仇彥青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不忘摸摸自己的臉,看看有沒有可疑的溫度。
她提口氣,掀開簾子,“蘇嬷嬷,少爺沒事,就是喝了點酒,他擔心太太責罵,就不要告訴她了。”
蘇嬷嬷見她舉止奇怪,前後張望到底沒說什麼,隻道了聲“好”。
*
和仇彥青的這頓飯吃得仇仕傑信心大漲,心想自己的人脈總算有了用武之地,能幫他進造船廠謀份好差。
另一邊他也不忘拉攏仇仕昌,買了好酒登門造訪,仇仕昌宅邸簡樸,是間三進的院落,舉家上下隻有仇仕昌和其大小兩位夫人,還有三個孩子。
老管事将仇仕傑請進宅邸,“三爺請稍候,我這就進去通傳。”
“好,我到我二哥家裡也沒什麼好拘束的,你進去通傳,我随處轉轉。”說罷将手上酒壇也遞過去,“這個也帶進去。”
他随處走着,其實沒什麼好看,仇仕昌沒有生活情.趣,娶個妻子也是個古闆老實的,一家子鋸嘴葫蘆,三個小的更是被管得唯唯諾諾,見了長輩隻管低着腦袋。
這時辰恰好趕上仇仕昌的次子放學歸家,見了他有些吃驚,随後端端正正見了個禮,叫上一聲“三叔叔”,領着書童自顧自回院裡去了。
“這小子,一闆一眼的樣子和二哥小時候一模一樣。”
又等了會兒,仇仕昌這才姗姗來遲,大冷的天他穿得不多,身形健碩清爽,和披着狐裘的仇仕傑恰恰相反。
這對兄弟性格南轅北轍,打小疏遠,全靠大哥仇仕元充當紐鍊,大哥故去後,二人之間更是莫名升起一堵名為繼承權的高牆,即便造船廠還在長房手裡,他們兩個就已經開始不對付了。
仇仕昌将人請進廳堂,“怎麼突然有空到我府上?還帶了酒來。”
仇仕傑半點不見外,上前摟二哥肩膀,“想二哥府上的鹽水花生了,你我親兄弟兩個,本就該時常走動。”
仇仕昌叫他這一摟不大自在,領他進屋,在仇仕傑的強烈要求下打開酒壇,又讓庖廚去弄幾碟下酒菜來。
酒過三巡都是仇仕傑在說話,好在仇仕昌本就不是個願意閑話家常的人,偶爾應上兩聲,仇仕傑說起自己兩個女兒,“泳兒到了出閣的年紀,我打算過陣子請冰人替她物色夫家,就是她那個驕縱的脾氣,也不知道該找個什麼樣的人家才能叫她服帖。”
“泳兒也這樣大了。”
“是啊,她小時候總到造船廠去玩,皮得像個猴,和那個叫什麼,姓匡的小子倒是臭味相投。”
仇仕昌擡起頭,“你說匡晟?”
仇仕傑朗聲道:“是啊,他是匡老師傅的孫子,也是二哥你的得意之徒,其實他們兩個要是能成,在我看來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仇仕昌想了想,“匡晟雖是我的徒弟,但我對他私事向來不會過問,你要有心促成此事,我可以替你問問他的長輩。”他轉而道,“隻是匡晟和泳姐兒算不上門當戶對,他家裡幾代都靠造船手藝吃飯,你将泳姐兒嫁給匡晟未免委屈了她。”
仇仕傑擺手,“何談委屈?匡老師傅是你的師父,又是蘇州最厲害的老船工,仇家能有今日成就都靠船廠的船工,怎麼就不門當戶對了?”
“泳姐兒到底是仇家小姐。”
“那就是親上加親!既是你的徒弟,又是我的女婿!”
再說就多了,仇仕昌點點頭算是答應替他問匡家的意思。真要能成的确是樁好事,也就是仇仕昌小女尚且年幼,否則他定然也有将親生女兒許給匡晟的想法。
匡晟那小子踏實肯幹,還有個活躍讨喜的性子,确是女婿的絕佳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