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後,顧氏在上京的第一家綢緞莊绮雲閣和第一家成衣鋪繡春坊順利開張,顧思柳正想同宋昭煜商榷提親之事,卻突然得知,醉紅樓有一花娘懷了宋昭煜的種,他正在斟酌,該如何同顧思柳坦白這事。
茶樓内,宋昭煜神色默然,“萱萱,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可既然已經發生,那我便不能置身事外。”
顧思柳聞之備受打擊,癱坐在桌邊淚雨漣漣,“宋既明!你答應過我什麼?!還未提親便張羅着納妾,你将我顧氏的顔面置于何地?!”
面色生愧,宋昭煜嬌哄着她,“萱萱,我也不想的!當夜京中好友說我功勳卓著要慶賀一番,我痛飲後,醒來便同那映紅宿在一處,這并非我所願。”
在宋昭煜眼中,勾欄女子同尋常女郎并無不同,倘若是他生下的禍事,那他定要負責。
“宋既明!”感覺他在情愛關系中愚鈍至極,顧思柳忍無可忍,“你既是将軍之子,便斷不可納一風塵女為妾!這事我來處理,放心,我會留下孩子,給予她足夠的補償。”
覺得父親身擔要職,他想法的确欠妥,斟酌之下,宋昭煜到底是妥協下來,任由顧思柳遊說映紅。
東窗事發,映紅回去後,一直在思索該如何開口。
她疑窦叢生,花娘于青樓日日委身他人,那映紅姑娘,又是從何得知,自己腹中胎兒為既明的呢?
總覺得此事有詐,定是有人因宋昭煜立下大功而刻意搞她。她正籌措着日子,想親自上青樓找那映紅娘子委蛇試探一番,卻不料,映紅已先行将此事告知了宋将軍。
一時間,宋将軍勃然大怒,将宋昭煜禁足于府,日日跪祠堂。
顧思柳以淚洗面,正想親自上門同将軍商議辦法,結果宋府就赫然被冠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臭名昭著。
她了解既明的為人,知曉他定是受人誣陷,便隻身前往楊府,想向姑父楊牧打聽朝中動向。
楊牧原以為她隻是因洋州災亂,才跻身上京通商籌措銀兩,卻不料,她早已同宋家大少爺私定終身,被情愛蒙住了心智。
為防她一時糊塗做出有損門楣之事,楊牧狠心将其扣下。待顧思柳再度得知有關宋氏之事,便是宋府因有罪全府自戕之時。
一場大火,燒掉了所有屠戮的罪證,一夜之間,宋府隻剩下一個軀殼,她也是廢很大功夫,才找到宋既昭煜屍骸。
不敢明着祭奠,她隻好花銀兩将愛人的表字供奉在往生殿,本想找映紅求她生下孩子,作為宋氏香火的傳承。
誰知映紅言語蔑然,稱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她灌醉既明,謊稱有孕,都是為了能讓宋既明給她贖身,做诰命夫人。
可事到如今,宋家背着奸臣的罪名,她自然不想再與之扯上關系,而之前稱她有孕的郎中也是她收買,為的就是将戲演得更逼真一些。
談及往事,顧思柳字字泣血,“那映紅死有餘辜!倘若不是她從中作梗,我和既明的結局又怎會如此凄慘!”
沒成想哥哥竟有這麼一段往事,不過對于他當年禁足一事,她确有印象。
當初父親勃然大怒,将正堂下人都遣了出去,也正因如此,宋挽月并不知他因何生怒。
“宋府并非自戕,而是被刺客殺害。宋将軍通敵叛國更是子虛烏有,是有人故意陷害,才導緻宋氏覆滅。”
宋挽月面色沉靜,顧思柳聽到此言,忙不疊攥住她手,“祁公子,你這麼說,是否知道内情?”
祁月望進顧思柳那雙晦暗的眸,無力地搖了搖頭,“不知,我所知道的,也隻有這些。”
沒成想映紅竟也同宋家有不為人知的關系,如今受害四人,有三人她都識得,難不成,死得這些人,就是當年害宋府覆滅的罪魁禍首?
“顧小姐,多謝你坦誠相待,今日天色已晚,倘若你之後有想起有用的線索,可到城中的常德醫館找我。”
見宋挽月起身,顧思柳忙不疊叫住了她,“祁公子,真的不方便告知我你同既明的關系嗎?”
知曉顧思柳為哥哥生前愛人,宋挽月看她的眼神都不自覺溫柔了些,“現下還不行,你放心,該知道的總會知道,不急于一時。”
如今已至戌時,宋挽月不應在此地逗留太久,她提劍邁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茶樓。
與此同時,景年站在京畿衙門二堂的對月軒,看着伏案查冊的裴玄,緩緩道,“公子,今日酉時,祁月同顧家二小姐在城東茗潤軒會面,聊了近一個時辰,現下已經離開。”
裴玄頭也不擡,聲線清越冷淡,“去查查這個顧小姐是什麼來頭,以及她同祁月都談了些什麼?”
景年應和,疑惑道,“公子,祁月不是我們自己人嗎?您要想知道他為何找顧小姐,直接問便是,用得着這麼麻煩?”
裴玄擡眸,生冷地觑了他一眼,“他若真打算坦白,便不會告假前往。她身份存疑,或不是普通暗衛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