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書去前台拿毛巾，還借了個吹風機，她跟着指示标志七拐八拐找不到去洗手間的路了。

主要是紫荊園的裝修風格，有很多假山和回字走廊，下面還有人造溪流，裡面時不時遊過幾條小魚，看上去“山清水秀”，十分典雅。

為了營造氛圍感，很多地方還都用了燈籠，美是美，就是哪哪都很像，很容易迷路。

當她再次繞過一個假山，發現有點眼熟，像是回到了之前的包廂附近，她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李滬，松口氣。

他們隔着一條小溪，沿着橋就能過去，岑書快步往前走。

“李滬，你知道我剛剛許下的第三個願望是什麼嗎？”

岑書立刻頓住，光線暗，她沒注意到站在陰影裡的顧晚喬。

李滬拿着一把魚食，像是在喂魚，他沒太聽清顧晚喬說什麼，“嗯？”

顧晚喬深吸一口氣，擡頭看李滬，緩緩道，“我的第三個願望是，想和李滬在一起。”

女生的聲音發顫，“李滬，我想了很久很久，但還是想告訴你我的心意。李滬，我喜歡你。”

“晚喬……”

“先聽我說完，你還記不記得在攝影社拍的第一支視頻，那是我第一次當女主角，你和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你說看鏡頭，你很漂亮，非常漂亮。你讓我找到自信，讓我有勇氣面對鏡頭，幫助我很多很多……我好想好想讓你明白我的心意，李滬，我喜歡你。”

岑書五指扣着假山邊緣，緊緊咬唇，極力讓自己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面前的兩個人，像是兩個漂亮的剪影，在她的眼中定格。

而她，和這假山、假樹般，是這場告白的背景闆。

所以，李滬會答應嗎，岑書知道自己該走了，可又不受控制地将視線放在兩人身上，她明白這樣不夠坦蕩，可就當她是膽小鬼，像所有的花草樹木一樣，隻聽個結果，讓她可以死心的結果。

“嗡嗡嗡嗡嗡嗡”手機發出震動聲，岑書如夢中驚醒，拿出手機。

【媽媽】來電。

她将手機捂在手心，怕驚醒了畫面裡的主人公，小心翼翼地往後面走。

“媽媽。”岑書鼻子一酸，眼淚立刻滑下來。

“小書，考完試了嗎？”“小書？在嗎？怎麼不說話？”

“嗯，媽媽，考完試了。”岑書哽咽，她好久好久沒聽到媽媽的聲音了。

“考得怎麼樣？”

“還可以。”

“嗯，那就行，媽媽想，嗯，寒假你沒什麼事情了，來京市玩玩。”

岑書壓抑自己的哭腔，“好啊，我還要再補幾天課，補完課就過去，我記得去京市還是小學時候呢。”

“媽媽，我好想你。”

“媽媽也想你。”

姑姑一家對岑書都很好，岑書很感激，但還是很想待在媽媽身邊，她學累了的時候就會想，一定要再多學一些，這樣就能考個好大學，找工作，賺錢，買房子，和媽媽一起住。

“小書，媽媽想……嗯，還是想和你說一下，媽媽要結婚了。”

廖靜在電話的另一邊糾結許久，還是說出來了，她解釋道，“媽媽一個人太累了，等你來京市之後，可以見見你叔叔，他.......”

岑書再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她甚至覺得自己失聰了，或者說她希望自己失聰了，她扶着假山穩住身體。

她一點一點靠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媽媽要結婚了，時隔半年而已，岑文昭死了半年而已，岑書低頭看着遊來遊去的魚，握住自己胸前的衣服，胸口頓頓的痛，提醒她這不是一場能夠醒來的噩夢。

“小書，太好了，你不反對媽媽就放心了，媽媽等你過來。”

岑書緩緩吐了一口氣，半晌才找回自己失真的聲音，“好的，媽媽。”如果你幸福的話，讓我去死也可以。

岑書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可能就一會兒，也可能很久，她起來的時候眼前發黑。

“小書！我等你半天，在這兒幹嗎呢？收拾收拾，要去KTV了。”孟雯丹頭發已經快風幹了，轉了一大圈才找到岑書。

“你眼睛怎麼這麼紅？臉也是。”她摸了摸岑書的臉，“好燙啊。”

“我，我好像過敏了，我有點不太舒服，雯丹，抱歉，我可能要先回去了。”

“啊？我看看，是剛剛蛋糕裡面的芒果過敏嗎？需要吃藥嗎？”

“可能是，家裡有藥，我去跟晚喬說一聲。”

“哎，等會兒，先别過去了。”孟雯丹一臉神秘，“他們說李滬和晚喬在一塊呢，好像有人看到他倆親了。”

岑書怔了下，握緊手機，“哦，好，那我...那我回去拿書包。”

岑書是打車回去的，她站在門口踱步，拍了拍臉。

許久，才插鑰匙開門，裡面竟然是黑的。

家裡沒人，岑書放下書，跌坐在地上。

終于，在寂靜無人的黑夜裡，可以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