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模糊不清了,大量的血從她的身體裡漫出來,把雪染成鮮紅色,分不清那到底是雪,還是血。
“讓一讓!讓一讓!”教導主任費仁連忙跑過來,保安跟在後面疏散學生。
“快快,大家趕緊走,别在這兒圍着!”
“不準拍照!幹什麼呢!”
……
“那邊好像出事兒了,人越來越多了,咱們先走吧,李滬。”顧晚喬被人推得一個踉跄,她擡手搭在李滬的手臂上,站穩後,卻沒有松開。
李滬轉頭,看向聲音最喧嚣的地方,視線一掃,似乎是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但很快,學生圍了一層又一層,隻看得見人頭攢動,耳邊聲音愈發嘈雜。
他皺眉,又往那個方向走了幾步,後路卻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走吧,李滬,阿姨還等我們呢。”顧晚喬拽了拽他的衣袖。
恰好,此時電話鈴聲響起,李滬接起來,紀瑾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那邊似乎也非常吵,“出來了嗎?”
“嗯,馬上。”
兩人很快離開。
“這不是五班的陳曉靜嗎?”
“啊?是嗎?”
“對,我六班的,我們兄弟班,這肯定不能認錯。”
“怎麼摔下來了?”
陳曉靜被120拉走了,隻有剩下的一群學生們留在原地議論紛紛,地上一攤血迹代表剛剛這一切是真實發生過。
“别在這兒逗留了!大家盡快回家!”老師們都出來和保安一起疏散學生,學生們一看是自己的班主任都趕緊出校了。
岑書被人潮推搡着向校門外走去,她跌跌撞撞地在人群中前行,耳邊的所有聲音都仿佛消失了。
隻剩下那聲極其震耳欲聾的“彭!”
那個人好像真的是陳曉靜,是早上和她一起上學,一起聊天的陳曉靜。
她是不是死了?
岑書不是第一次見到死人,上一次是岑文昭的葬禮。
但他是生病死的,臉上是灰撲撲的顔色,看上去和睡着了一樣,除了瘦的嘬腮,并不讓人覺得可怖。
而陳曉靜是滿身鮮血滾到她面前的,岑書的腦海中什麼也剩不下了,反反複複都是那個畫面,她不能确定,陳曉靜的眼睛有沒有張開,她是不是張了張嘴,或者是擡了下手,想要求助。
岑書腦袋木得發脹,所以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發抖。
地上翹起的石頭絆了下腳,她不受控制地頭朝下倒向地面。
“哎,别擠!”
岑書一隻手搭在前面不知道是誰的肩膀上,穩住了身形。
與此同時,一隻手拽住她的胳膊,向上擡了一下。
“你沒事吧?”
岑書表情一滞,看向來人,男生戴着黑框眼鏡,因為跑着過來的,所以微微有些喘。
賀謙禮看到岑書的臉,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你怎麼……哭了?”
岑書嘴唇微張,她擡手摸了下自己的臉,一片潮濕冰涼。
她,哭了嗎?
她還以為是落在臉上的雪花。
岑書揉了下有些發木的臉頰,擡頭看到嚴博時關切的眼神,緩緩道,“沒事,我隻是有些害怕。”
賀謙禮走得晚,他不停地聽到有人說什麼出事兒了,有人跳樓了,他遠遠地看到岑書一個人走着,偶爾會被來往的人撞到,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趕緊跑過來。
他撫了下眼鏡,“我聽他們說有人跳樓了,你是不是...看到了。”
岑書又開始不受控制地閃回那個畫面,眼前嚴博時的臉開始扭曲,就連剛剛還嘈雜的聲音都愈發減小。
她眼神空洞,臉色蒼白,賀謙禮有些擔心道,“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
岑書沒有動,仿佛是沒有聽到一般。
“岑書?岑書?”賀謙禮在岑書眼前擺了擺手,“你還好嗎?”
岑書仿若夢中驚醒,激靈一下,“啊?你說什麼?”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我感覺你現在這樣...看起來不太好。”
“沒事,我可能是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謝謝你。”岑書感覺上一秒自己還在說話,下一秒就天旋地轉,眼前發花,緊接着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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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一片潔白,岑書偏頭看了眼輸液瓶,意識到自己在醫院。
“醒了?醫生!我侄女兒醒了!快!”岑文雨的聲音洪亮清晰,岑書又安心地睡過去。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孟雯丹拎着一袋子砂糖橘坐在她對面病床上,她流感好差不多了,就是有些咳嗽,所以戴着口罩,離岑書有一段距離。
“你睡了十五個小時,牛啊,岑書。”
“睡了這麼久嗎?”岑書看了眼表,竟然已經中午了。
“你夢見什麼了,怎麼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老滲人了。”孟雯丹把一袋砂糖橘放在她床頭。
“被鬼追,被蛇咬,吃蟑螂,水蛭鑽進皮膚,還有...”被李滬拒絕。
岑書眨了眨眼,從袋子裡摸出砂糖橘,剝了一個吃,“好酸。”眼淚都要出來了。
“你這夢還挺豐富,那笑啥?”
“笑了嗎?”岑書記不太清了,“忘記了,大概是考上A大了?”她目前的目标就隻剩下這一個了。
“陳曉靜怎麼樣了?”岑書記得,昨晚陳曉靜也進了醫院。
孟雯丹表情臉皺成一團,她歎口氣,“情況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