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便利店,街邊的長椅在夜色裡孤零零地立着,李滬拉着岑書坐下,岑書拉開啤酒罐,啤酒沫冒了出來,順着罐體滑落,就像岑書此刻亂糟糟的情緒。
李滬遞給她關東煮,“先吃這個,墊一墊。”
吃了幾口關東煮,岑書沒什麼胃口再吃,仰頭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體順着喉嚨燒下去,她忍不住咳嗽起來。
李滬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等她緩過勁兒,才柔聲道:“我知道《魂牽》的事了,那些人亂噴,你别往心裡去。”
“我知道,幹這行的這點心理素質還是有的。”岑書笑得有些無奈,緩緩開口:“其實我一開始接了《魂牽》這個本子,就是想着把那些真實又震撼的警隊故事展現出來,讓大家多了解背後的無名英雄,結果……” 她聲音低了下去,滿是遺憾。
“這件事背後應該還有星耀的手筆。”李滬握住她的手,“衆口難調,加上有人推波助瀾。”周客那件事兒還沒算完,李滬這次提前回來就是要解決問題的。
“我也跟老師說了感覺事情發酵的很突然,也非常奇怪,他也猜測有人在刻意買黑。”李滬提到星耀,岑書想到之前發生的糟心事兒,“是因為上次的事情……”她内心湧起一股無力感,影視行業看似風光無限,可背後的暗流湧動,總讓人防不勝防。
岑書掏出手機看了兩眼,果然《魂牽》在熱搜上,“算了,黑紅也算是紅吧。”她非常有阿Q精神地笑笑,“隻是你的電影,我還是别署名了,或者換個名字。”她怕到時候首映有人去扔雞蛋。
“還沒影的事兒呢。”李滬見她情緒好轉,也松口氣,“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不想聊不開心的事情,岑書問他,“你剛下飛機?”
“嗯,機場離這邊近,想先來看看。”李滬還以為岑書睡了,是想在這附近找家酒店明早再去找她的。
李滬看了眼時間,“早點兒休息吧,後面還有硬仗要打呢。”
岑書點頭,酒勁兒上來,确實也困了,手上還有半罐啤酒,但已經不想喝了。
“喝不下去了?”
“嗯。”
李滬接過易拉罐,仰頭喝掉,他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平日藏在衣領下面的小痣,此刻袒露無疑,啤酒順着他的嘴角滑落,淌過線條利落的下巴,沒入領口。
他随手捏扁易拉罐,抛進旁邊的垃圾桶裡。
李滬察覺到岑書的視線,微微側目,“怎麼了?”
岑書忙垂下眼眸,“沒事,你現在回家嗎?”
“住酒店吧,這麼晚了,也不好折騰,你先上去休息吧,走吧,我送你。”
行李箱咕噜噜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岑書被酒精沖昏頭腦,突然道,“要不你住我家吧。”
氣氛凝滞,岑書又連忙補充道“書房裡也有床,換個床單就可以了。”
李滬腳步一頓,行李箱的滾輪也随之停下,他轉頭看向岑書,沉默兩秒道,“也……行。”說完便加快步伐。
兩人一同走向電梯,狹小的空間裡,岑書能清晰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她緊緊盯着不斷跳動的樓層數字,試圖分散注意力,可身旁李滬身上淡淡的氣息,卻一個勁兒往她鼻腔裡鑽。
李滬偏頭看她,見她耳根都紅透了,微微偏頭,湊近了些,輕聲問:“怎麼這麼緊張?” 岑書下意識往邊上躲,結結巴巴地回:“誰…… 誰緊張了,我是困的。”
“行,困了就趕緊回去睡。” 李滬笑意更濃,也不再逗她。
雖然調侃岑書,但李滬才是更緊張的那個,走進岑書的家,到處都是她的氣息。
他把行李箱輕輕擱在牆角,目光忍不住在屋内逡巡。客廳的書架上擠滿了各類書籍,從晦澀難懂的專業編劇理論,到滿是折角的通俗小說,無一不沾染着岑書指尖摩挲的痕迹。沙發上随意扔着一條薄毯,
他記得有次視頻通話,岑書就裹着這條毯子,縮在沙發一角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劇本。
“應該沒有你能穿的碼,這個行嗎?”岑書翻出一雙棉拖,是她之前買大了,但李滬穿上還是小了一個腳後跟,粉色棉拖套在腳上,顯得有點滑稽。
“我記得好像有一次性拖鞋,我再找找。”
“不用麻煩了,這就行。”
岑書又徑直走向書房,打開櫃子翻找床單,李滬讓她趕緊去休息,“我自己來就行,你快去睡吧。”
“嗯,好,浴室的話在這邊,你洗漱完也早點休息吧。”岑書打開浴室燈,暖黃的光瞬間鋪滿整個空間。洗手台上擺放着岑書的洗漱用品,瓶瓶罐罐雖不奢華,卻透着獨屬于她的精緻。李滬看着,呼吸都不自覺放輕,生怕驚擾了這份細膩的日常。
待岑書回房,李滬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擰開水龍頭,涼水撲在臉上,試圖讓自己發燙的臉頰和慌亂的心緒冷靜下來。他向來處事不驚,可在這滿是岑書氣息的屋子裡,那些冷靜自持仿佛都被悄然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