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真正的重逢,由此作為起點。
分手多年,他對程韫雙固然了如指掌,可對方興許隻當他是個普普通通的前任。
本質而言,他可能和梁霄燃、和邵斯謹,并無差别。
年輕且手腕過硬的家族繼承人,單身時有過幾段感情再正常不過。即使謝聞黎曾對那些标紅加粗的頭版頭條耿耿于懷,發了瘋似的嫉妒、吃醋,卻沒有一丁點立場阻止和埋怨。
程韫雙遲遲沒等到回複,從手機裡分出一點心思,擡眼看過來。
視線相交,她好像從那雙漆黑的眼瞳中窺見一縷脆弱的裂痕,但轉瞬即逝,如同錯覺。
謝聞黎定神,答道:“金融,碩士主攻公司金融。”
和老師的研究方向十分匹配,和傳媒自然是南轅北轍。
程韫雙側過身,朝向他:“我知道,請你做禾知的新代言人有些唐突,但你很優秀,也很合适,所以我相信你可以做好。”
她如同一個成功的談判專家,又像是一位善于鼓勵學生的好老師,尤其在面對謝聞黎時,更加遊刃有餘。
“到現場不用擔心,有助理全程跟着,我會讓秘書提前和攝像那邊溝通好,至于具體的工作流程晚些時候我發你......”程韫雙忽地語塞,意識到他們似乎沒有彼此的聯系方式。
尤其謝聞黎支支吾吾地表示:“我、我沒有删掉你。”
程韫雙:“......”
看來謝聞黎确實和從前别無二緻,一樣的實心眼。
她微微一笑:“好,那我讓助理發你郵箱。”
“那個......”倒也不必。
謝聞黎原本隻想表現得戀舊一些,沒想到會适得其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抿了抿唇,試圖小小地争取一下:“入鄉随俗,用微信也是可以的。”
程韫雙忍笑,順着他鋪好的台階,把手機遞出去:“那我通知秘書,微信聯系你。”
謝聞黎如願掃了碼,低下頭在屏幕上敲敲點點,不知道搗鼓着什麼備注。
等了一小會兒,程韫雙收到好友申請,同時聽見他說:“學姐,我隻有這一個微信。”
“是私人号。”謝聞黎強調。
唔,程韫雙決定撤回那句實心眼的評價,猜想謝聞黎多半是看見了她一片空白的朋友圈,才七拐八繞地出言試探。
懶得發朋友圈而已,沒必要拿工作賬号糊弄人。
程韫雙無奈道:“我隻大你兩歲,不是上個世紀的老古董。”
謝聞黎聽懂了。
他愛不釋手地捧着手機,盯着屏幕仔仔細細看了許久,才問:“禾知這次的項目很着急嗎?”
如若不然,哪裡輪得到他這個外行頂包。
程韫雙沒有否認,瞥了一眼行程,問:“周日中午,項目組會派人來接你試妝,可以嗎?”
今天是周四,留給他思考的時間還算富餘,謝聞黎沒怎麼猶豫地點了點頭。
随後,他小聲問:“你會來嗎?”
程韫雙反問:“你希望我來麼?”
程老闆日理萬機,忙起來腳不沾地,但要是有心閑下來,比方說今天,也能在工作日找到假期。
周末她剛好有空,陪謝聞黎去拍攝現場,似乎并無不可。
怔愣間,謝聞黎朝她的方向慢吞吞地挪近了一些,幾乎要挨上兩段沙發的接縫處。
“想的。”他說,“我剛回國,人生地不熟,你在的話,我不容易緊張。”
“好。”程韫雙同意了,“到時我送你過去。”
謝聞黎目的達成,腼腆地低下頭,摳了摳沙發布。
程韫雙還想囑咐他兩句,手機鈴聲卻突兀地響起。晾了梁霄燃一天,對方終究還是坐不住,撥了電話過來。
她按下接聽鍵,淡聲問:“梁霄燃,什麼事?”
謝聞黎見她沒有支開自己的意思,便心安理得偷聽起他們的對話。其實他離程韫雙很近,屋子裡一時間仿佛隻有彼此的呼吸,通話内容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阿韫,我們談一談。”梁霄燃嗓音裡透露着一股濃重的疲憊,“我剛見過程董,他替我們在青鹿水榭留了位置,八點見。”
程韫雙面色不虞,說了句“知道了”,便掐斷了電話。
沒想到程仲延人老了,腦子也轉不動了,居然被幾個旁系牽着鼻子使喚,管起她的私事來。不過,見一面也好,當面把話說清楚,至少不能将梁霄燃推到自己的對立面。
程韫雙側眸:“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有事線上聯系我,可以嗎?”
說完,她抻平衣擺,站起身。
謝聞黎卻按住她的手背,在沙發前蹲了下來,仰頭問:“可不可以不去?”
他向來懂得如何利用外貌的天然優勢令程韫雙心軟,自下而上的視角使他姿态放得很低,語氣中帶着些微懇求。謝聞黎壓着眼尾,可憐巴巴地望向她,如同小狗搖尾乞食,求得主人的垂憐。
程韫雙失笑,居高臨下地看過來,半晌,嘴唇翕動,吐出兩個字:“理由。”
一瞬間,謝聞黎仿佛被人捏住了軟肋,記憶推着他的後背回到了那場大雨,所有無法言說的往事都從遮羞布下露出不堪的一角。
他在程韫雙近乎逼視的目光中無所遁形。
他的靈魂幾近赤裸地袒露着。
良久,蔥白如玉的手指落下來,輕輕戳點在謝聞黎的左胸前,指腹下,隔着一層輕薄的衣料,是愈發猛烈的心跳。
程韫雙驟然傾身,兩人鼻尖相隔不足一厘米。
“阿黎,不要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