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以為梁霄燃查出了那人的存在,弄清楚了他們之間的關系,才發來一條語焉不詳的短信,逼得自己不得不抽空赴約。
來的路上,謝聞黎連談判的籌碼都準備好了,可惜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喝完手裡的茶,他看了眼時間,溫聲道:“小梁總,你說的這些,學姐都知道,如果你想以此要挾,讓我知難而退,恐怕不太管用。”
謝聞黎語氣平淡,徐徐站起身:“學校還有事,我先走了。”
梁霄燃尚沉浸在程韫雙知道初戀是個神經病的巨大震驚中,回過神時,對方已經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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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聞黎不緊不慢地向外走去。
學校當然沒事,隻是臨近中央商廈大門時,手機兀自震動起來。
但,不是他手裡拿的這個。
謝聞黎眉心一跳,從背包夾層裡翻出另一部一模一樣的手機,挂上藍牙耳機接起電話。
保镖稍顯急促的聲音傳來:“老闆,他跑了。”
“去找。”謝聞黎腳下一頓,擰眉厲色道,“機場、大使館,所有可能出境的地方都找人盯着,我不想在國内見到他。”
略有些不安的目光落向遠處,恰在此時,一輛眼熟的越野擦着對街拐角駛過。
謝聞黎頓時警覺起來,轉身避進商場内。他大緻回憶了一下車的來向,排除掉跟蹤自己的可能後,仍然謹慎地撥出去一通電話。
“是我,幫我查一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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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韫雙對于車牌被人倒背如流一無所覺,她提前結束了公司例會回到家中,拿着背調結果進了書房。
翻開第一頁,右上角赫然是謝聞黎的一寸證件照。
不知道黎未從哪個犄角旮旯裡翻出來,男生青澀稚嫩,穿着一中的校服,眉眼彎彎看向鏡頭,像一棵長勢正好的楊樹。
程韫雙伸指點了點照片,唇角不自覺地勾出一點上揚的弧度。
她掃了兩眼首頁的基本信息,直接往後翻了幾頁,停在了詳細的求學經曆處。
2015年9月至2016年4月通海一中
2016年4月至2019年6月米德私立
......
兩段高中經曆之間完美銜接,離開通海一中後,謝聞黎在米德重新讀滿了三年,後來的本科至碩士期間也沒有出現gap年份。
程韫雙放下文件,手指輕輕叩了兩下桌面。
過了幾分鐘,她将書桌左側最下面的一個抽屜拉開,從裡面取出一隻A4紙大小的鐵盒。
即使一直存放在抽屜中,盒子表面依舊蒙了一層淺淺的灰。
揭開盒蓋,撇去上方零零碎碎的一摞小玩意兒,露出底下壓着的一沓信紙。
最下方貼着盒底的一張信滿是褶皺,如同被人攢起來後,又重新展開。
程韫雙默了默,把那封信拿出來。
她依稀記得,寄信地址是一中的收發室,收件地址也是收發室。
程韫雙收到信件時,第一反應是謝聞黎腦子有病,拆開信封一目十行地讀完,便團成一團扔在地上。
後來不知怎地,腦子一抽又将信撿了回來,連同信封一并塞進了這個鐵盒裡。
信封被她用回形針别在了信紙後面。
程韫雙取下信封,拿到台燈邊,前後正反仔細看了看,居然真的在貼郵票的地方發現了一點極不起眼的撕扯痕迹,而封口處的膠痕似乎也透露着幾分古怪。
但她不太了解寄手寫信的流程,因此說不清具體怪在哪裡,隻能暫時将信封擱置在一旁。
緊接着,程韫雙捋平信紙,從頭開始閱讀謝聞黎在分手後寄回來的道歉信。
[學姐,對不起。]
映入眼簾的是幾行言辭懇切的自我檢讨,程韫雙心口泛起一陣酸澀,眨了眨眼,很快跳過了這一段。
謝聞黎接下來沒再寫什麼挽回的話,而是和往常一樣,分享當日的天氣,頭頂飄過的白雲,路邊撞見的小花,諸如此類。
程韫雙甚至能想象到,這些強顔歡笑背後的落寞。
直至信的末尾,謝聞黎才草草提到自己因病出國的事,這段字迹轍痕明顯,力透紙背,是後悔,還是不甘?
程韫雙不得而知,她伸指輕撫過落款前的那句“我好想你”,發現自己從未看懂謝聞黎。
如果對方所言不假,那麼,在檔案裡呈現出的無縫銜接的求學經曆該如何解釋?
黎未甚至在這部分的最後,貼心地附了謝聞黎在米德私立參演話劇的活動照片。
可程韫雙想不到他欺騙自己的意義。
少頃,她眸光微頓,想起什麼似的,重新翻了一遍資料,摘出一個頻繁出現的住址。
真相或許與謝聞黎不曾明說的病因有關。
程韫雙沉吟半晌,給黎未發了一條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