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一回發現藍灣的平層大得過分,也空曠得過分。
謝明虞最後一條消息是一小時前發來的。
男生嗓音磁沉混雜着一絲若有似無的沙啞,将一聲裹挾着倦意的“晚安”送入她耳中。
時間已經很晚了,程韫雙猶豫片刻,還是有樣學樣,發了一句晚安語音。
下一秒,屏幕上彈出一條視頻通話的請求。
“很晚了,還不睡嗎?”程韫雙從身後抽走了一隻軟枕,伸手調暗了床頭的台燈。
視線随之彙聚到手機畫面裡的人像上,謝明虞穿着一件藍白格紋的真絲睡衣,抱着電腦倚在床頭。
從背後的牆壁挂飾不難看出,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男生揉了揉眼睛,将下滑的眼鏡推回鼻梁上,解釋道:“本來打算睡了,但臨時有文件進來,項目比較緊急,所以又爬起來了。”
他刻意模糊了某些術語,使得整段話聽起來像是在形容突然分派下來的某個學術課題報告。
隻有謝明虞自己能看見,筆記本電腦泛着淡光的屏幕上,赫然是北歐分公司發來的初版商業合同。
程韫雙心知他不可能在倒騰陸季珩下派的課題,心裡推測可能是工作相關的文件。
畢竟,從謝家修改檔案、隐藏雙胞胎病例的動機出發,不難猜到謝明虞和謝聞黎在家族中的地位,極有可能是繼承人一類。
隻有身居高位卻有所突破口,才需要想盡一切辦法抹殺過去不光彩的舊聞。
但見他裝得有模有樣,程韫雙笑了笑,托着臉問:“區區項目報告而已,難不倒謝師弟吧。”
“還好。”謝明虞的回答模棱兩可,“要真遇上了什麼難題,我就來請教學姐。”
語調輕快,還有閑心開玩笑,想來即便是工作上遇到了什麼難題,也并不棘手。
程韫雙配合地點點頭:“好說,不過我不白幫忙。”
關斯俨在歐洲剛好缺個幫手,她倒是不介意把謝明虞丢過去,正好讓關斯俨試探一番對方在商業談判方面的能力。
隻是,謝明虞顯然想岔了。
他神情微怔,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頰側漫上一抹可疑的绯色,在昏暗的燈光下不算明顯,但他隔着屏幕望過來的眼神,卻也不怎麼純潔。
謝明虞摘了眼鏡,合上電腦,淺聲問:“學姐想要我做什麼?”
話裡摻雜着些微暗啞,似是某種無聲的暗示。
程韫雙不由想起重逢那天,他卑微而坦誠地說,什麼都可以為她做。
“你想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電話裡的聲音與記憶重疊,許是因為兩人關系無形中已然更進了一步,謝明虞蓄意引誘道:“肉.償,怎麼樣?”
男生盯着她的目光越發熱烈而無所遮掩,程韫雙心口一燙,關了攝像頭,切回語音,随後将手機反扣在枕邊。
殊不知她這番舉動更加欲蓋彌彰,同時,将主動權拱手于人。
謝明虞鼻腔裡溢出一聲幾近于無的輕笑,慵懶的語調中卻刻意帶上幾分苦惱。
“學姐,我好像的确遇到了一點難題。”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類似衣料的摩擦,也有可能是人滑進了被窩裡。
程韫雙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卡殼,順着他的意思問:“怎麼了?”
謝明虞将手機放到枕邊,低聲說:“有點難受。”
“很熱,也......很想你。”
“程程,你教教我。”
他陷入一片茫然,孤獨包裹着欲望,在夜深人靜時爆發出來。
程韫雙意識到他在做什麼,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一聲不吭。
謝明虞卻央求道:“程程,幫幫我,嗯?”
身為他的共謀,早已掙脫不開纏裹住兩人的網。
短暫的沉寂後,程韫雙如他所願:“不是說想睡主卧麼?”
她重新把手機屏幕翻過來,看見謝明虞那邊沒有關攝像頭,畫面對着房頂的吊燈。
“現在,去我的房間,靠窗的一排櫃子,東起第二列最下面有一隻箱子,拿出來。”
鏡頭中,視角切換,謝明虞很快找到了她提到的箱子。
“我記得有一個......”
程韫雙的聲音很輕,在房間裡卻極其清晰。
謝明虞看見箱子裡的東西時,有一瞬的驚訝,随即按照指示,挑出了那件鑽石胸鍊。
上身效果和程韫雙想象的一樣。
飽滿的胸肌随着呼吸起伏,帶動光芒璀璨的鍊條有一下沒一下地晃動。
謝明虞看不見她,卻能感受到她的視線,皮膚本能地泛起大片薄紅。
“躲什麼?”程韫雙枕着胳膊欣賞,手指不小心按到了擴音鍵。
粗重而充滿了欲念的喘息聲一下子放大了數倍,猶如謝明虞正伏在她耳邊,灼熱呼吸絲絲縷縷地滲入皮膚。
被窺探的既視感極大刺激着腦神經,謝明虞向後揚起脖頸,沒控制住,還是弄髒了主卧的一小塊地毯。
挂斷電話前,他聽見程韫雙輕嗤道:“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