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緻走後,謝明虞在咖啡廳裡又坐了一會兒。
公司的事有鐘宣幫忙處理,謝聞黎最近又在學校和裡斯之間反複橫跳,暫時沒空給自己添堵,他莫名其妙地空閑下來,見完醫生後,竟然無處可去。
不過快到飯點了,謝明虞看了眼時間,決定回去做飯。
拉開駕駛位的車門,他習慣性地掃了一圈周圍的建築,高聳入雲的程氏總部大樓越入視野,碩大的字牌方方正正懸在頂部,巍峨氣派。
暖橙色的晚霞在玻璃幕牆外鍍上一層金邊,目光無法穿透重重反光,興許在目力所不能企及的高度,程韫雙就站在其中的一扇落地窗邊,向外俯瞰金融中心獨有的繁華熙攘。
謝明虞忽然意識到,比起回家孤伶伶地等待,他更想在此時此刻見到她。
可能是剛見過心理醫生的後遺症作祟,也可能是單純的思念鼓動了他,謝明虞聽見自己心底傳來一道聲音,鼓勵他去接喜歡的人下班。
當最後一抹餘晖消失在天際,路邊的燈光悉數亮起,他們應該一同駛入車水馬龍,一起行過回家的路。
漆黑锃亮的巴博斯于是遵從駕駛員的意志,調轉方向,駛向了一街之隔的金融街。
程韫雙停在藍灣的車都在園區閘口做過登記,謝明虞一路暢通無阻,把車停在了總部的大門前。
門童認識這輛G900,剛準備迎上去,便看見從對側駕駛位上走下來一個陌生男人,一聲“程總好”頓時咽了回去。
眼前的男人相貌俊美,身形欣長,衣着雖沒有明顯的logo标識,但依他這些年在程氏打工的經驗來看,應當用料講究,且價格不菲。
況且這位能開程總的車,想必兩人關系并不疏遠。
門童略一思忖,壯着膽子轉而道:“先生,如果您找程總的話,需要先去前台預約。”
沒辦法,每天想見他們程總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雖然笃信這位先生與程韫雙是熟識,但該走的流程一點馬虎不得。
隻希望這位别像梁二公子那麼難伺候,上回不打招呼便硬闖到樓上,惹得程總不快,還差點連累他們。
謝明虞在外待人接物一向随和,聞言欣然點頭,跟着門童來到接待台前。
“你好,我找你們程總。”他揚起唇角,抿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如果她問訪客是誰,你就說,是一位不用上課的謝先生。”
“好的,謝先生,程總這會兒有會,我幫您先聯系一下祁總助,您看可以嗎?”
謝明虞“嗯”了一聲:“麻煩你了。”
前台擺擺手表示不用客氣,随後示意門童先帶着謝明虞去訪客休息區等候。
頂樓秘書辦,祁樾拿起震動的手機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
前台原封不動地轉達了訪客信息。
年輕男生、姓謝、開着程韫雙的車來找她本人,除了那位替禾知拍了廣告的謝先生,祁樾不做他想。
至于“不用上課”,祁總助理解為這個點快到吃飯的時間了,估計是已經上完了課,剛從學校離開,畢竟海大離總部不遠。
挂斷電話後,他下了一層樓來到會議室外。
由于外牆是一半透明一半磨砂的玻璃,以祁樾的身高,隻要程韫雙朝走廊的方向掃一眼,便能輕易發現他的存在。
同理,祁樾也能透過這面窗戶一樣的牆,判斷會議室内的情況。
顯然,會議日程已将近尾聲。
程韫雙揣着手坐在上首,耐着性子等程伯易把話說完,然後面無表情地否決掉了對方所有的提議。
程伯易破防的聲音越過隔音良好的玻璃傳出來:“你不要欺人太甚!那家紅酒廠本就是老爺子去世前分家産分給我們的,你憑什麼說收回就收回?!”
“我想,有一件事你可能還沒有搞明白。”程韫雙打斷了他,壓着眼尾,淡聲道,“紅酒廠經營不善面臨倒閉時,是不是你跑到我面前,求我注資?”
“我當時是不是告訴過你,注資不能解決問題,是你們的主營業務和經營模式太老了,才造成酒廠業績每況愈下,甚至連最基本的資金周轉都難以為繼。”
“是你主動提出要改進生産線、調整業務方向,也是你覺得經營酒廠拖累了你另外的公司,希望我能代為經營。”
“股份是你轉給我的,錢我也一早劃清了,我們之間早就銀貨兩訖,是不是?”
“現在酒廠周轉過來了,利潤比以前更多了,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從我這裡要回去,世界上哪有這種道理?”
“且不說酒廠目前的持有人是我,就算不是我,也不可能輪到你們。”程韫雙伸指點了點會議室的大門,“我是個生意人,不是慈善家。”
“請吧,大伯?”
“你......”程伯易“你”了幾下都沒憋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而程韫雙托着下巴,歪頭不解地看向他。
她說的句句在理,每一個步驟都有文書合同作為有力支撐,程伯易道德綁架不成,最終鐵青着臉,氣急敗壞地摔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