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回來的?”
程韫雙擡手撫過他的臉頰,摸到他唇邊一圈淡青色的胡茬,指腹下泛起細微的刺癢,溫熱大掌覆上她的手背,謝明虞輕眯起眼睛,挨着她的手蹭了蹭。
“今天中午剛落地。”他聲線有幾分沉悶,夾雜着一絲淺淺的鼻音。
從雷克雅未克啟程回國至少十幾個小時的航程,程韫雙回憶起此前與關斯俨的通話,細想才意識到對方偶爾的支吾是為了模糊事實。
“你見過關斯俨了。”她抽回手,佯裝不悅,問,“收買我的秘書,隐瞞行程,是不信任我嗎?”
謝明虞失笑,略向前傾身,牽起她的手,電梯内明亮的頂燈落進那雙黑曜石般深邃粲然的眸底,程韫雙清楚看見自己的身影倒映其中。
“沒有不信任你。”他低聲解釋,“隻是擔心謝聞黎監控你的通訊,在見到你之前,我不敢大意。”
程韫雙抿了抿唇:“還走嗎?”
謝明虞點頭:“韓緻絆在北歐,他的老師年事已高,長途跋涉于他而言并不容易,況且我答應你的事還未完成,等後面處理好謝聞黎,應該會回去一趟。”
“你......”他頓了頓,問,“關于我的病,你想起來多少?”
話音剛落,電梯便停在了十五樓。
鐵灰色的單扇門向一側徐徐打開,程韫雙瞥見中庭外漏進來的廊燈,反握住他的手,說:“全部。”
“阿執,要和我回家嗎?”
沒有誰能夠拒絕這樣的邀請,謝明虞尤其,他被那抹明豔惑心的笑晃花了眼,險些忘了韓緻的醫囑,忌情緒激動。
大門開合,呼吸交錯,昏暗的玄關陡然變得逼仄。
謝明虞單手托着她抱起來,朝主卧走去。
外衣一步一落,程韫雙勾住他的脖頸,忽然發現後頸的溫度有些灼人。
“阿執。”她用手背碰了碰謝明虞的前額,不免擔憂道,“你好像發燒了。”
謝明虞渾然不覺。
松軟馨香的鵝絨被堆擠到床腳,他将程韫雙貼在自己腦門上的手拿下來,手指強勢卡進她的指縫,壓向枕邊。
“阿執。”程韫雙輕喃。
謝明虞低低“嗯”了一聲,偏過頭,滾燙的唇貼着她的耳骨細細厮磨,高挺的鼻梁蹭過程韫雙側臉,仿佛患有皮膚饑.渴症一般,急于從身體的觸碰中汲取大量安全感。
細密的吻在修長脖頸上烙下一串濕漉漉的糜紅,程韫雙落入密不透風的懷抱間,已經分不清是空調溫度偏高,還是謝明虞燒得太厲害,又或者是她心思不純,被勾出了不可言說的欲念。
“程程。”磁沉喑啞的嗓音裡夾雜着一縷若有似無的喟歎,謝明虞擁着她,滿足中倏忽流露出幾分茫然,“你身上好涼。”
“很舒服。”
像窗外飄落的雪,輕盈柔和,罕見珍貴,風一吹,便落在了他的心間。
凍結的六角冰晶在過高的體溫中漸漸化成流淌的清泉,肌肉記憶牽引着手指往返流連于熟悉的秘境。
他是跋涉在白茫雪山上的信徒,踽踽獨行,破開風霜,隻為叩開峰頂神殿的大門,去見他心中的阿爾忒彌斯一面。
其實今天的時機不算合适,他們一個記憶有缺,一個輾轉奔波,有些話還沒來得及完全說開,便稀裡糊塗地坦誠相見。
但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今晚又太過合适。小别重逢,他們各自走了很久才得以恰好遇見。
歲月經年,兜兜轉轉,久到謝明虞自己都忘了,這是第幾次重新回到她身邊。
程韫雙屈指蹭了蹭他的臉頰,仿似默許。
“要把空調開高一些嗎?”
謝明虞親吻着她的肩膀,咬字含混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