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操點心吧臭小子。”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晚秋樹林下越拉越長,孩童特有的稚嫩嗓音叽叽喳喳的響起,到了小黑豆家裡,謝川找到方奶奶。
方奶奶雖中年喪夫喪子,兒媳婦跟人跑了,多年來一人拉拔着唯一的孫子長大,嘗遍了世間苦楚,依然是個十分慈祥的老人,灰白的頭發梳得十分整齊,家中也被收拾的幹淨利落,深陷的眼窩中那雙褐色眼眸悄悄訴說着所經歲月,笑起來時眼裡藏着滿滿的溫和慈愛。
尤其是望着小黑豆的時候,仿佛透過他看着誰。
“小川來啦,快坐,”她正坐在八仙桌旁分揀豆子,小黑豆爬上她旁邊坐下,掏出手絹裡的綠豆糕獻寶似的遞過來,等她咬了一口,期待的問:“奶奶,好吃嗎?”
方奶奶隻吃了一口,說什麼也不肯再吃,給小黑豆和謝川分别倒了兩碗糖水,紅糖還是上次謝川送來的。
“怎麼又給小黑豆東西了,這孩子貪嘴,臉皮厚,你可别再慣着他了。”
謝川也沒和方奶奶客氣,一邊喝着糖水一邊道:“奶奶你猜錯了,綠豆糕不是我給的,是小黑豆靠自己的本事賺來的,再說了,我給小黑豆那些吃的用的,全是他靠自己的勞動所得。”
小黑豆點頭附和:“哥哥說得沒錯,都是我靠自己本事弄來的,奶奶不要摻和我們兄弟倆的事啦。”
作為家中唯一的男子漢,賺錢養家從小做起,他現在還小,等他再長大一些,他能賺的更多,到時候奶奶就不用像現在這麼辛苦了。
方奶奶無奈,她倒是想管,奈何兩個孩子沒一個聽她的,小黑豆随了他那早死的爸,打小鬼主意就多,認定的事任人說破大天去也不改。
她回屋裡拿出做好的千層底布鞋:“昨天剛做好的,你試試看大小合不合适。”
謝川脫鞋換上,站起來走了幾步,小黑豆捏着鼻子湊到他身邊,伸出小手摸了摸腳後跟:“不大不小正好,哥哥你腳好臭啊,不像徐姐姐身上香香的,徐姐姐肯定嫌棄……唔。”
尾音未落,被謝川捂住了嘴巴。
一股酸臭味撲鼻而來,小黑豆拼命掙紮,怎麼也繞不開謝川的魔爪,他要被熏死了,要被臭的嗝屁啦,艱難的朝方奶奶伸出求救之手:奶奶,救我!
方奶奶笑呵呵地看着兩人玩鬧:“你們兄弟的事,奶奶不摻和。”
小黑豆小小年紀就感受到了什麼叫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生無可戀地掰着謝川的手,嗚嗚嗚的喊錯了。
謝川湊到他耳朵邊小聲說:“不許提起徐知青,聽到沒?”
小黑豆急忙點頭,這才從謝川的黑暗之手中保住小命,嗷嗚嗷嗚的大喘氣,哎呀媽呀,可臭死他了。
兩人之間的小官司沒有逃過方奶奶的眼睛,這時謝川和方奶奶商量是否可以租賃一陣時間的廚房,他有用處。
方奶奶也沒問他要做什麼,毫不猶豫的同意了,廚房的事敲定後,謝川看看時間,正準備離開,一道聲音從院子裡傳來。
“川兒你又欺負小黑豆,對了,你們說的徐姐姐是誰?”
正是午睡醒來,在門口看了好半天的趙素英。
謝川吓得身子一僵,他媽什麼時候來的,神不知鬼不覺的想吓死誰啊,小黑豆趁着他分神的功夫逃離魔爪,躲到奶奶身後。
趙素英來了有一會了,方奶奶能看出來謝川和小黑豆之間的不對勁,作為親媽,更了解自己兒子,邁進堂屋後,先是看了眼兒子腳上的新布鞋,不用猜就知道是方奶奶給做的。
這種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換作平常,她會唠叨方奶奶挺大的年紀别老做針線活,費眼睛。
但這會,她的關注點在小黑豆口中的“徐姐姐”三個字上。
沖小黑豆招了招手:“好孩子,告訴嬸,你說的徐姐姐是誰?她和你哥咋認識的?認識多久了?長得怎麼樣?”
謝川拼命給小黑豆使眼色,小黑豆多聰明啊,秒懂他的意思,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沖趙素英甜甜的一笑。
“嬸子你聽錯了,我沒說呀。”
“對,媽你肯定聽錯了,我和小黑豆鬧着玩瞎說的,你絕對是聽錯了,”謝川洗腦式辯解:“他嫌我腳臭,拿東西熏一熏香香的,媽你昨天一宿沒睡,出現幻聽了。”
趙素英、方奶奶雙雙冷漠臉,一副“我聽你倆鬼扯,我看你們還能再怎麼胡扯”的表情,換作旁人可能就說出下去了,謝川臉皮多厚啊,小黑豆深得他真傳。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配合的十分完美,最後愣是把趙素英和方奶奶說得面面相觑放棄追問了,見此,謝川和小黑豆松了口氣。
然而等謝川回了家,見到兩個姐姐,心中頓時升起了警鐘,他二姐還好,性子溫溫柔柔的蕙質蘭心,從不會罔顧他的意願逼迫他做什麼,大姐就不一樣了,簡直翻版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