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卻是如此,夢網從内部寸寸斷裂,最後黑色的網線像是大火中飛揚的黑灰一般在空中散開,江淮吐出了一口黑血,周圍的黑色迅速退去,景象又回到了冥夕來時的那個捕獸坑,于榮還在,君長安也在,但江淮和寒霜月卻消失不見了。
冥夕似乎是從驚懼中恢複意識的,君長安忙道:“你沒事兒吧?”
“她搖搖頭,我好像做了一個很久的夢”
“是夢網的緣故,現在已經沒事兒了”
“冥夕點頭道:“你怎麼會在此?”
雲骥做了懼夢,我們便趕了回去,後來南使者傳通信符給你,你沒有訊息,我便來這裡找你了”
冥夕點了點頭,心想他隻是窺了一眼她的造夢符箓,便知道她來的是程國北州,倒是好記性。
“夢裡,夢見了什麼?”,君長安試探的問道。
冥夕看向他,這種似曾相識之感有如潮水一般湧入心頭,為什麼明明才剛認識這個人,可是卻感覺已經認識了上百年之久,她答非所問道:“我們以前真的沒見過?”
君長安笑道:“真的沒見過,我的臉這麼平庸,可能是前輩以前見過與我相似的人吧”
冥夕狐疑道:“是嗎?”
君長安點着頭道:“一定是的”
冥夕似乎信了,道:“算了,不探究這些了,我還得把這兩個饅頭送到他兒子的手中”
君長安詫異道:“現在造夢師還管這種事嗎?”
“他不要美夢,隻要他的兒子在現實世界活下去,既答應了他,就要做到”
“那好,我随你一起去”
“主人,他們逃了,你沒事兒吧?”,寒霜月擔心的看着江淮。
雖然剛剛的那個捕獸坑隻是他們布的一個法陣,他們的真身并沒有在法陣中出現,但是黑色的夢網卻是由江淮編織而成并加渚在冥夕的身上的,夢網從内根根寸斷,對江淮也是一種反噬,如今他剛剛調整好氣息,才讓體内翻湧的氣血平複了下來。
他緩緩睜開眼睛,“沒事兒,不愧是我要找的人,就知道沒這麼容易被掌控”
寒霜月聽到他這麼贊賞冥夕,心中有些不悅,但還是道:“那這次豈不是便宜她了嗎?”
江淮道:“無礙,往後時日還長,咱們總能找到機會的,夢網的毒液已經滲透進她的皮膚裡了,隻要再多幾次,她便可以完全被我們所掌控,此事不宜急,徐緩圖之便是”
“那主人不撤夢網,那個冥夕到底是怎麼出來的?”
江淮雙眉微皺,這個他也不太清楚,從一開始冥夕就在抵抗夢網的控制,但後來隻是在那一瞬間,他突如其來的感到了一股強烈的怨恨之氣,而後夢網便開始根根寸斷了。
心裡一絲疑惑油然而生,那個冥夕他好像在哪兒見過,不是她身為造夢師的時候,而是很久很久以前。
他腦海中突然有許多片段閃過宮殿外的擦身而過,一隻落于腳邊的箭,還有兩個從斷崖前一閃而過的身影,他甩了甩頭,趕走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想來是在夢網中看到的冥夕的記憶碎片弄混了他的記憶才會如此的。
在一個破落的城隍廟中,有一個看起來隻有六七歲大的男孩蜷縮在角落了。
周圍有一些乞丐已經入睡了,隻有他還睜着眼睛一直看向城隍廟的大門口,可是再也沒有他要等的人回來了。
已經十歲大的他,因長期的吃不飽看起來隻有六七歲大,冥夕和君長安現身成人形走了進去,見小義睜圓的眼睛裡閃着疑問。
冥夕将兩個饅頭遞給他,上面的血迹已經被她去掉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在大半夜中找了許久才找到的燒雞,冥夕道:“這是你爹爹給你買的,托我帶給你,他覺得他還是不能當一個逃兵,所以決定跟随軍隊去到戰場上駐守邊關了”
小義接過饅頭,閃爍着眼睛,“爹爹是不要我了嗎?”
冥夕搖搖頭,“待戰争結束的時候,他就會回來了”
“等我長大了,戰争就會結束嗎?”,小義的眼睛裡有期盼的光芒。
這個冥夕沒法回答他,戰争的開始和結束從來不是眼前的這些人可以決定的,隻有上位者的野心和仁慈才會決定一代又一代的人會生活在什麼樣的世道中。
但她不願讓希望就此破滅,隻道:“會吧,等你長大了就會見到的”
小義點點頭,“那我要快點長大”
于榮走後,小義一個人定無法在這亂世中生活下去,但他們不能無時無刻的盯着他,冥夕遂環視一圈,然後走到一個面像憨厚的中年人身邊,她站在那裡,登時入定,瞬間進入到了他的夢中。
男子的夢中一片虛無,她在一片雲彩的掩映之後對着那男子道:“城隍廟中有個叫小義的孩子,我把他托付給你,一定要好好待他,将他平安養大,待你老時,他會盡心盡力侍奉在旁,這是你們的善緣,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若是有違,必遭上天懲罰”
說罷,天上突然降下一道驚雷。
男子驚慌失措的沖着天際海喊道:“仙人?您是仙人嗎?那個叫小義孩子是誰?”
冥夕剛要出夢,回身道:“他就在城隍廟中,你醒來就能看見他了,這是天機,你要好好把握”
男子還待再喊,冥夕已然出了其夢,假扮天神是要有距離感的,若隐若現、虛無缥缈,不能與他說太多的話,以免露餡,這樣的托夢,想來足夠讓那男子以為是天神之意,從而好好對待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