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的花家,有兩個女孩在同一日降生,一個屋子内衆人喜聚一堂,而一個屋子内則冷冷清清。
雖然是同日所生,卻有不同的人生軌迹,一個是被視若掌上明珠的貌美嫡女,一個是平平無奇的平庸庶女,在府中也是經常被人忽視的存在。
但她還是靠着自己的才華和毅力,一步步的闖出了一些名堂,聲名鵲起的之時是在十一歲的那年,她在家後院一處與城中内河相連的水道中浣洗的時候,撿到了一隻順水而下的毛筆,筆杆是天青色的,筆毫尖齊圓潤,無論是筆杆還是筆毫都十分稱手,看起來應該是一柄繪畫的好筆,她便将這筆洗了幹淨,收了起來。
自從撿到這支筆後,她衆多繪畫作品都是出自此筆,用此筆作畫繪出的山光水色,繪出的人活靈活現,畫中生靈俨然賦予了靈魂一般,也是從那之後,她的才華才被花父花母看到。
本以為是替自己謀一個出路,卻沒想到所有的努力都是在為别人做嫁衣。
父親讓她為姐姐造名聲,她沒法拒絕,因為父親說以她的身份根本沒法對自己的婚姻大事做主,但若是她肯為姐姐造出名聲,她的婚事便可由自己抉擇,雖然可能嫁不到想嫁的,但最起碼可以拒絕不想嫁的。
所以她答應了,娘親在她出生後沒幾年便去世了,但即便娘親在也護不住她,她隻能自己為自己謀,她給花以濃造了書畫才女的名聲,成為了她背後的筆,甚至為她擇了一個才貌雙全家世深厚的夫婿,她也不是沒有對方然亭有過期待的,隻是從一開始便知道這可能性微乎其微。
好在當方然亭的品質暴露無遺的時候,她慶幸他并不是她心中的那個人,名聲夫婿她都可以不要,但她沒想到的是,花家竟然從始至終都隻把她當做一個工具人,根本對她沒有絲毫的疼愛。
就在今年,也就是花以濃聲名最盛的時候,附近山頭上的一個山賊頭子,拜倒在‘花以濃’才女的名聲之下,甚至放出了若娶不得花以濃,便要讓花家永遠不得安甯的風聲來。
山賊放出如此風聲來,花府上下一直心懷忐忑,但是山賊若沒有實質的舉動,官府也不好對其有什麼措施,更不會日夜守在花府門前。
花家夫妻日夜擔憂,最後還是花夫人與花老爺道:“這山賊頭子不是拜倒于小濃的名聲之下嗎,說明他真正喜歡的是擁有這才華之人,可是他并不知道擅長書畫的其實是那個庶女,他真正想要的人是花以添,咱們把她交出去,也不算是騙了山賊”
正路過屋外的花以添聽到了她們的交談,因為震驚于他們所談的内容,所以離去的時候不小心弄出了聲音,被花家夫妻發現,既然如此,他們隻能一不做二不休,先将人控制起來,以免讓她跑了。
他們把花以添了綁起來,同時派人送信給那山賊,說他們同意這門婚事,這便将小女送上門去,還請他們定個日子上門接人。
山賊頭子接到這封信,自然欣喜若狂,第二日便派了人上門,迫不及待的要接新娘子上山成親。
花以添當日被下了迷藥攙扶着上轎,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熱鬧,在門前轎子走後沒多久,花府後門又連忙擡出了一頂轎子,直奔方府而去,待花以濃嫁到方府之後便是生米煮成熟飯的事,即便那山賊頭子發現上當了,總不能再去強搶有夫之婦。
他們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但卻根本不在乎花以添的性命,這事若是被山賊發現,怕她立時便會命喪當場。
花以添在路上的時候,因為崎岖的山路,轎子每行一步都在颠簸,暈在轎子裡的她感到翻身倒海般的惡心,這難忍的颠簸将她提前弄醒了。
醒來後的她發現自己正身穿紅嫁衣坐在喜轎裡朝着山上行走,心裡清楚定是父親和嫡母将她拱手送人,隻為保她的姐姐。
當山賊頭子發現她是假的花以濃時,定不會饒她性命甚至還有可能身受其辱,左右都活不成,還不如自己選擇何時生死。
她微微撩起轎簾,看到山路之下是一處峭壁,不時還有滾落的石子落下,她敲了敲轎子道:“我想小解,你們先停一下”
轎子外的山賊壞笑道:“馬上就到了,夫人再堅持堅持”
她壓低着聲音道:“你們可要想清楚,我與你們頭領成了婚之後,便是你們的頭領夫人,今日你們如此慢待我,來日也不怕我吹枕頭風?”
山賊面色有些尴尬,隻好落了轎讓她下來,出了轎子,她透過蓋簾觀察地面,辨好方向後,她道:“你們退遠點都背過身去,誰若是回頭便是輕薄你們未來的頭領夫人”
山賊慢吞吞的移步,她則大吼了一聲,“難道是想看你們未來的頭領夫人如廁不成?”
聽她這麼說,其他人也不好繼續磨蹭,隻得走遠點把身背過去。
花以添在他們離自己有一定距離的時候,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一抹紅影嗖的一聲從峭壁上跳了下去,令這些山賊一時來不及反應,隻得趴在崖上望着崖下大喊。
她本以為自己會摔得粉身碎骨,變成一團肉醬,但不知那日他怎會在崖上,就那麼輕飄飄的把她接住了。
但剛墜崖之時,她身子還是受到了撞擊,山上的碎石刮傷了眼睛,身體好像棉花一般發軟,一身血淋淋的狼狽不堪,有人接住她,帶她落地後,抱住半昏迷的她問道:“你還好嗎,怎麼會穿着喜服從此處摔下來?”
“上面有山賊”
他吃驚道:“你是被山賊害的?”
她痛苦的點頭。
“那你要去找你的夫君嗎,我送你回去”
她皺着眉,用盡力氣緊抓着他的衣袖,“不要送我回去”
救她的人雖不解,但還是按照她的意願,留她于谷中。
他們在山谷中找了個落腳的地方,就是這破敗的小茅屋,男子将她帶到屋中安歇,他正準備出去,花以添則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去哪?”
“我幫你找些草藥,你身上的傷口需要治療”,他聲音輕柔。
“那你記得要回來啊”
“姑娘放心,我既救了你就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花以添仍沒有松手,“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有些為難,“我沒有名字”
花以添詫異,“怎麼會沒有名字呢?”
他話音真誠,“自我有意識起,還真沒有人喊過我的名字”
花以添想了想道:“你既救了我一定是個善良的人,那我别叫你阿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