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在某一年,那是在造夢司剛剛有所發展的時候,元庭時常在夜晚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研究入夢的技法,他一向很刻苦鑽研的,因此時常把自己弄得疲憊不堪,她就趁着給他送一些有益功法的草藥湯的時候囑咐他适當休息休息。
元庭鑽研技法幾近魔怔,對于元初的囑咐總是聽不進去,甚至認為元初頻繁來送草藥湯乃是打擾了他的修行,因而時常對元初沒個好臉色,
但元初卻完全不在意,隻要是對元庭好的,即便他不理解自己的苦心也不在乎,因此還是一如既往的前去送湯。
那日夜她正端着湯藥前去送給元庭的時候,元庭見她又來打擾自己,面上滿是不願意,不耐煩道:“怎麼又來了,不是不讓你再送嗎?”
元初笑道:“我知道師兄不待見我來送這湯藥,但我即便頂着你的怒氣也要來,你已經連續修煉十個時辰了,若是再不休息的話,很容易走火入魔的,何況磨刀不誤砍柴工,這草藥湯都是由促進功法轉化的草藥熬制而成的,有助于調養你的内息,對你功法的進境也大有裨益,便休息這麼一炷香的功夫,也不會耽誤修煉的”
元初當真是抱着為他好的心思,奈何這元庭卻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竟是揮袖拂了那碗湯藥,湯藥灑在地上,湯碗碎了一地。
元初面上大為窘迫,以前元庭雖然隻是面上的不豫,但也從沒有這麼暴戾過,這也是為什麼她還能堅持給元庭送湯的緣故,元初一瞬間感到有些委屈,施法收拾了地上的狼藉,忍着淚轉身準備出去。
卻沒想到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元庭卻突然起身,瞬移至她身後,低聲道:“對不起,剛剛我有些不受控制了”
元初畢竟心裡對他有着不同尋常的感情,很快便順着他的說法在心裡給他找了個借口,想他應該是修煉太過于辛苦,氣息不能完全由自己控制,失控之中才朝她如此撒氣的,便也原諒了他剛才的無禮。
“沒事,我知道你的抱負,你一直想要壯大我們造夢司,并想要創造出玄妙的功法,這些我都知道,但你莫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一起順其自然便好”,她說着的時候,元庭體内的氣息似乎又開始不受控制了,在體内橫沖亂撞,撞得他面上十分扭曲,他擡手捂了捂頭,似乎十分痛苦。
元初關心道:“師兄你怎麼了”
元庭搖搖頭,“沒事兒,就是一瞬間頭疼欲裂,現在已經好多了”
元初道:“師兄我看你額頭上冷汗淋漓的,我扶你回去歇息吧,今日便不要再修煉了,元庭難得沒有反駁她,順從的被她扶進了屋裡。
将元庭扶到榻上的時候,元初施法為他拭去頭上的汗珠,剛要收手離去的時候,元庭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嘴裡還喃喃的念叨着某個人的名字,那名字聽起來是安若的音,安若是她未拜入師門之前的名字,她當時還以為他叫的是這個名字,因此頭腦一熱便沒有掙脫,可是現在冷靜下來再仔細辨别的時候,卻發現‘安若’其實應該是阿若,他叫的不是她,而是他的小徒弟阿若。
那之後第二日,元庭便清醒了過來,他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叫錯了人,也認錯了人,心裡惱怒不已,卻把這股邪火發在了她的身上。
之後對她更是十分冷淡,在房間外幹脆還設了一道屏障,禁止她的進入。
那時她還不知道元庭為何會對她态度大變,隻以為與他之間的事可能破壞了他的修煉,才使得他如此生氣,畢竟師兄一直是那麼清心寡欲的人。
既然師兄不讓她去他殿裡再找他,她便給他留些空間,不再去找他,自己有時間的時候則是按照師兄傳授下來的功法專心修煉,以求在技法一路上能夠幫到他,而那時元庭研究的正是殺夢一法,她專心修煉,後來在這一技法上也有所進境。
本以為能獲得和元庭相處的談資,可是直到後來有一天元庭心愛的徒弟莫名死去,他把一切都怪到了她的頭上。
阿若是在夢中被人殺死的,也就是死于殺夢之法,這個技法隻有造夢司内的人能夠實現,所以凡是修煉過殺夢之法的人都被懷疑了,而這其中最有嫌疑的還是元初,因為隻有她具備成熟的殺夢之法。
元庭不由分說便将這個罪名落在了她的頭上,她質問元庭她有什麼動機去殺阿若,元庭說因她心存嫉妒,一直都在尋阿若麻煩,以為在夢中殺了阿若就不會為人所知,可是卻瞞不過他的眼睛。
元庭的說法,讓她徹底對他失了望,即便阿若是他唯一的徒弟,可她還是他唯一的師妹呢,可沒想到他竟能厚此薄彼至此。
阿若不知死于誰手,雖然十分可憐,但卻也不能如此冤枉于她,以她的地位何必要對阿若下手。
她不禁感到可笑,元庭說她心存嫉妒,看樣子他是知道她的心思的,沒錯她就是嫉妒,嫉妒阿若可以獲得元庭的傾心,可明明她才是與他相處最久的人,又憑什麼阿若死了,她就要為她承擔元庭無名的怒火。
她不甘心,與元庭大打了一架,最終雖然還是因為實力的懸殊而落敗,被他關押在造夢司的地牢中,過了幾天暗不見天日的日子。
但那裡的看守者覺得她可憐,便偷偷将牢房的門打開,放了她出來,他也沒法再留在造夢司裡,遂與她一起叛逃了,隻可惜那人沒有福分,逃走途中被追上來的元庭所傷,後因傷勢過重便死了,沒能支撐到她建立奪夢司的時候,不然她一定會是奪夢司裡的元老功臣的。
獨自流落在外的時候是艱難的,幸虧之後魔界向她抛來了橄榄枝,不然的話她就像隻喪家之犬一般四處漂流,有了依靠,在天魔山腳下也算是有個落腳之地。
她依附魔界之後,元庭失心瘋了一陣子,因阿若是死于殺夢,為了他的小徒弟,他用雷霆手段禁止殺夢之法的使用,可是術法創造出來就是為了使用的,一些造夢師覺得殺夢好用,驟然被列為禁術,心中不滿,這才被她趁機遊說前來投奔了奪夢司。
她知道這裡面可能混有元庭派來的奸細,因此向魔界要了生死相随的蠱藥來控制這些來投奔于她的人,幸運的是至少到如今,奪夢司還沒生過什麼大亂。
元初正回憶到此刻的時候,突然感覺有危險襲來,準備快速的從自己的意識中脫離,卻發現竟然被封在了裡面。
外邊傳來了女子的聲音,“太好了,果然壓制住了元初,若能徹底将她封在她自己的意識當中,即便不殺她也再威脅不到我們的安危了,如此倒是最兵不血刃的辦法”
元初聽出來了這是寒霜月的聲音,而外邊還有另一個女子說道:“眼下還不能掉以輕心,元初的意識還在,若她在裡面驅動生死相随,我們也會十分麻煩,當務之急是趕緊散去她的意識”
另外這人是淺溪的聲音,竟沒想到她們兩個能搞在一起去了,她們兩個倒是膽子大,竟然不要命的敢來偷襲她,不過她現在的确是被封在自己的意識當中,外邊已經響起了寒霜月的琵琶聲了,若是叫她繼續彈下去,自己的意識很可能就會這樣沉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