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驟然收緊，餘戈的臉頓時漲成紅紫色，她的脖子在一圈圈觸手的纏繞下顯得那樣纖細柔弱，再一用力就快擰斷了。

她腦海中一片空白，思維速度斷崖式下跌，所有的生命力都來用力呼吸，可是現在幾乎已經吸入不進空氣了。

“咯咯咯……”章魚再次發出滿意的笑聲來，光滑的深褐色皮膚因為眼球的睜大而産生了褶皺，貪婪的氣息重重打在餘戈身上，“來，讓我看看你的數值有多少，再讓我看看你從契約體那裡繼承了什麼東西，武器？技能？你有的都給我，我全部都要！”

餘戈被勒得直翻白眼，嘴巴張合兩下，發不出聲音，章魚因為過于期待而盯着她的臉，也被她這一下吸引了些許注意力，“你說什麼？你有多少數值？我允許你稍等一會再死！”

觸手真的松開了些許，因為缺氧而向後翻去的腦袋靜止下來懸停，虛弱地仰着。

章魚睜大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盯着她。

“呃……咳咳……”

過了兩秒，餘戈突然大口開始呼吸，空氣灌入喉嚨的瞬間整個人終于得到解放。

章魚盯着餘戈。

又過了幾秒，餘戈收回後仰的腦袋，注滿血絲的雙眼幾乎平視着鬼怪，深色瞳孔裡翻湧着陰沉的氣息，“我說，你是傻逼！”

空氣寂靜下來。

章魚的表情看上去凝滞住了。

它緩緩轉動眼珠。

它的觸手一開始是放松的，但因為餘戈的話變得微微發抖，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甚至開始劇烈抖動搖擺起來，仿佛不受控制一樣。

“你……你這個……你個……”

人們印象中的章魚總是聰明靈活的，擅長僞裝自己，但這個章魚的反應有點慢，不僅慢而且易怒。

它反應過來後怒氣極速上湧，即便不知道“傻逼”這個詞的寫法和釋義，但光聽起來就知道不是好詞。

可鬼怪文明中罵人的詞彙量實在有限，要麼發出來的聲波人類聽不懂，要麼殺傷力太低，它竟然找不到詞來犀利刻薄地對罵回去。

被言語羞辱後戰鬥力翻倍，所有的觸手都在劇烈抖動，幾乎全部鎖定了餘戈的脖子而纏上去，在觸手纏滿了脖子纏上下巴，又要纏滿整張臉時，餘戈勾起嘴角淺淺笑了一下。

好了。

“笑什麼？你竟然還笑？”章魚氣極反笑，迅速纏上餘戈的臉，最後一根觸手也纏上去之後，它終于看不見餘戈的臉了。

呼。

章魚感覺有點怪怪的。

它的腦殼突然好重。

“你把所有觸手都纏上去，那你的頭怎麼辦？”

陌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章魚驚得腦袋一顫，剛要回頭，眼前白光一閃，竟然是那把早被它扔在地上的匕首從側面飛來，又從眼前飛了出去。

更準确來說，是砍斷它的所有觸手後順着慣性紮進地面。

章魚的震驚還未開始，便感覺視野一暈，夢境裡的天地在翻旋倒轉，轉了不知多久“啪”的一聲，不轉了，終于停下。

兩顆墨綠色的眼珠子開始轉起來，似乎是主人在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轉來轉去，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觸手，眼珠子氣極而泣，可是眼淚已經流不出來了。

“不是，頭都斷了還沒死啊？”

眼珠子一滞。

它看到一大把焉巴巴的觸手被一雙沾染血污的手一把扯掉，露出下面被吸紅的皮膚，緊接着脖子上的觸手也被扯去，露出脖子上許多紅點。

餘戈又惡心又想咳嗽還要喘氣，在一旁辛苦地“嘔”“咳”“呼”了半天，活像一個可怖的類人怪物。

不過好歹是活過來了，她生無可戀地抹去臉上嘩啦啦的眼淚，接過那把刀，朝章魚的頭走來。

跟在她身後的，是一個渾身泛着淡青色的鬼怪，它的五官長得過于随意，四肢強壯，但軀幹腫脹發白，真的是一個很難看的鬼怪。

鬼怪面無表情跟在餘戈身後走過來，章魚眼珠子滴溜滴溜轉，尖尖的大腦裡有限的智商瘋狂運轉，“它是怎麼回事？一個夢境怎麼可能有兩個鬼怪？又為什麼幫你？！”

餘戈眼角瞥了一眼身後的鬼怪。

兩分鐘前，餘戈雙手被控住之前，章魚問她在堅持什麼的時候，餘戈已經用意識溫柔禮貌地問候過系統千萬次。

為什麼要匹配實力完全不對等的鬼怪？哦不，這次是她自己确定的。

為什麼不開放契約體的技能和武器？等級不夠？配對了不就是拿來用的？現在弱小的她還有什麼自保能力？

盡管餘戈心裡罵得髒，系統的脾氣卻是驚人地好，愣是一句都不罵回來。

在餘戈四肢被控制，呼吸不上來翻白眼打算就這樣死的時候，系統才恍如高中時期的班主任一樣幽幽出聲：“你的圖鑒裡不是有一樣武器嗎？”

武器？哪呢？圖鑒？

餘戈努力分出一絲意識力去打開系統圖鑒模塊，在意識飛速流失的時間裡，她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無名鬼怪的圖鑒。

怎麼用，這東西怎麼用？

她下意識低喃，做出了口型，卻意外讓章魚注意到，從而獲得了短暫幾秒的空氣，也就在那幾秒之内，餘戈的意識力成功觸碰到了圖鑒中鬼怪的臉上。

【是否激活已回收鬼怪？】

答案是肯定的。

在那之後她用了點時間來消化控制鬼怪行動這個過程，同時也解氣地對着章魚罵了一句髒話，好在無名鬼怪等級低，控制起來不費力，餘戈才能抓住時機偷襲章魚。

餘戈看不到此刻自己的臉和脖子，但是被吸盤吸住的觸感仍然在每時每刻惡心她，帶着憤懑和怒火，餘戈提着刀走到章魚頭顱前。

“你們這樣是違反系統規則的！”章魚死死盯着餘戈和那隻鬼怪，“我現在就反饋！讓系統懲罰你們！系統，我要舉報！這個女的違反規則！”

【哔——】

系統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冷淡的機械音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鬼怪圖鑒”是執行者3038378号特有技能，能夠任意支配已回收鬼怪，屬于規則允許範圍内，舉報無效】

章魚聲音全部噎在喉嚨裡，安靜了幾秒，緩緩看向餘戈，又看向旁邊神色不明的鬼怪，眼中情緒顫動起來，“我從未聽說……”

餘戈提起刀。

“已經吸收了數值，憑什麼還能支配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