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得很快，一轉眼就跑出去十幾米。在她身後，檢票的工作人員停下手上的動作，排隊的大學生放下手機，路人齊齊轉過視線，所有人一起望向那個不去檢票的背影。

衛生間内，餘戈打開水龍頭，接一捧水洗臉，腦中思考對策。

跟着上車不知道會經曆什麼，餘戈不想再經曆一次坐長途的煎熬。她有點生氣，這個情緒來自于坐完車的不耐煩，來自于對未知危險的不冷靜，來自于對毫無頭緒的自己的焦躁。

事情發展出人意料，餘戈隻好打破規則預設，試一試這麼做的後果。

那天看完科普貼後她想過一個問題：為什麼鬼怪要殺死執行者後才能吞噬委托人？

單看這條，不知道系統為夢境立下這樣的規則是為了保護執行者，還是為了保護委托人。

它既為執行者找到委托人争取了時間，也保證委托人不會剛進夢境就被開局殺，怎麼看怎麼都隻對人類一方有益，但餘戈總覺得規則并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這麼偏心。

難道沒有執行者選的任務裡鬼怪就不吞噬人類靈魂了？那那些升級的鬼怪怎麼說？

沒被執行者選中的任務夢境裡，鬼怪一定是在繼續吞噬可憐人類的靈魂的，不然護夢系統存在的一切意義都沒有了。

餘戈很喜歡就夢境的經曆來推測一些事情，所以一旦懷疑什麼就會一直記着，在把為數不多的任務經曆和系統播報複盤完後，她順利選出一條很清晰的規則。

“夢境的延伸會導緻委托人逐漸迷失自我，從而提升夢境通關的難度。”

這是系統的原話。

很清楚，意思就是說，在夢境裡待得越久，做夢的人就越容易迷失自我，會感覺不到自己在做夢，會把夢當成現實。

執行任務中，委托人迷失自我會帶來什麼，才會導緻任務難度上升？

夢境本身就是委托人的夢，當委托人徹底失去自我意識的時候，夢境是否會失控？

餘戈猜測會。但不是說夢境會崩潰的失控，崩潰或許隻是其中一種結果，還有一種結果是，夢境歸屬權轉移，逐漸被鬼怪或者執行者控制。隻有這種走向中的其中一條——鬼怪獲得越來越多的掌控權時，通關難度才會增加。

在委托人還沒有被影響更深的時候，對立的雙方就能幹涉夢境，那夢境失控後，幹涉起來會不會更容易？

不知道。這種隐藏的規則系統不會好心告知。

餘戈現在要避免被牽着鼻子走，她從執行者變成委托人，不知道自己身上會不會多一點或者少一點規則限制，現在她必須想辦法自救。

“咚咚咚。”身後傳來敲門的聲音。

“這位乘客你您好，您的車次即将出發，請您立刻回到檢票口進行檢票。”

餘戈進來的時候就把門反鎖上了，外面的人擰不動門把手，隻能敲門提示。

她沒理會，轉身走向隔間，一扇一扇打開。

在夢裡，門算是場景變換的一個媒介。餘戈像上次那樣嘗試着幹涉夢境，盡力把自己的精神力注入門後形成連接，從而解鎖新的地點。這個過程不複雜，但是餘戈不是熟練的老手，尋找的時候要花點時間。

這種感覺就像……就像在一缸渾濁的水裡撈東西。肉眼看不到水裡有什麼，你隻能把手伸進去撈，可以根據形狀、質感、重量等來判斷捕獲目标是不是你要找的東西。精神力就是“手”，門是“渾水”，而門後的空間，就有那些沉在水裡的物品。

許是聽到了隔間門一扇扇被打開的聲音，外面的人急迫起來，敲門聲變成拍門聲，拍了幾下不起作用，又變成更為劇烈的踹門聲。

衛生間門質量很差，是那種薄薄的塑料，沒幾下就被踹爛。外面的警衛和一些不相幹的人霎時湧入衛生間，兇神惡煞地拿着家夥，挨個檢查隔間。

但很可惜，這裡沒有他們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