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人都朝着愛德格看去。格蘭更不爽了，“你又在發什麼瘋？”

“我說不上來，我隻是覺得……覺得奇怪。”愛德格迎着衆人的目光，并沒有做過多的解釋。

伊曼尼用一種“你到底在搞什麼飛機”的無奈眼神看着他，“也許你隻是跟我一樣想緩和這裡的氣氛呢，”他語氣輕松地說道，“那倒不是不能理解你，愛德格……嘶，怎麼有股腥味？”

他奇怪地鼓動腮幫子，舌尖在口腔裡打着轉去感受這種詭異的口感，确認是血的味道。然後他轉頭朝地面的方向吐了一口，是混着血液的唾沫。

“哦狗屎，”他語氣也像一分鐘之前的格蘭那樣不爽，“我的牙龈上有碎肉掉下來了。”

愛德格關懷地湊上去查看他的情況，其他人也紛紛動身，行動上都在查看伊曼尼的情況。斐莉爾完全在狀況外，握着叉子表情緊張地看着屋子裡這幾個急躁的年輕人。

伊德拍了拍桌子想說話，但沒人注意到他。往外蹦幾個字之後嗓子忽然卡痰，他咳了幾聲咽下去，誰知又猛烈地咳起來。

年老的人咳嗽，身體裡逐年腐朽老化的器官跟着震動，像拉動一條勉強挂着許多衣服架的細繩子，繩子抖動的時候上面的衣服也在動，随時都有掉下來的意思。

伊德捂着胸口，咳得喘不上氣了，“孩子們，孩子們……”

斐莉爾率先注意到伊德的情況，起身走過去，“您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伊德指着金色杯子，“水……”

斐莉爾立刻端起杯子将杯子湊到他嘴邊，杯子拿起來是溫熱的，氣味慢慢湧上來。斐莉爾正好聞了一口，氣味濃郁得簡直沖鼻，仿佛是血水裡參雜了下水道裡面的什麼東西一樣，一從她的鼻腔進去就引起劇烈的生理不适。

她彎下腰想嘔吐，松手的時機沒有對上伊德拿杯子的手，杯子和液體頓時灑了滿地。

終于有人注意力到這邊的情況，莉安娜跑過來，聲音急切：“父親！你怎麼了？”

斐莉爾被餘戈扶起來。兩人又被一大家子擠到一邊。斐莉爾無措地看着亂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伊德在文森特的懷中拼命咳嗽，也在拼命呼吸。整張臉發紫漸黑，嘴裡一塊一塊的東西嘔出來，愛德格想也不想伸手全部掏出來，掏到一半才發現是内髒。

“伊……救……”伊德目眦欲裂，說不出來一點話，緊抓着文森特的手把幾個子女的模樣過了個遍。最後，他盯着另一個方向，不再咳嗽，也沒有了呼吸。

生命結束得太突然，幾人都呆呆地看着靜止不動的伊德，沒反應過來。斐莉爾被伊德的眼神盯得頭皮發麻，下意識向後退一步。

人類的特質在死後失去維持，伊德的屍體表面的皮膚迅速覆上一層煙灰的毛，褐色的皮膚慢慢隐匿在毛下。伊曼尼回過神，臉色沉重地抱起伊德的屍體，又順着屍體最後的視線看去。

斐莉爾捏緊裙擺，“我……我是不小心打翻了杯子。”

“不小心？”文森特紅着雙眼緊緊盯着斐莉爾的：“是你來了之後父親才變成這樣的，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解釋，我會把你咬成一塊一塊的肉渣！”

“閉嘴，文森特！”格蘭怒目而視，“她是父親親自承認的養女，你别想亂來！”

“那我還是父親的親兒子呢！你也是他親生的，你難道沒懷疑過為什麼會發生這件事情嗎？”

“我當然想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格蘭捏緊拳頭，哽咽着努力冷靜下來，“但是，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得從王宮裡找醫生過來。”

“這時候還找什麼醫生？”

“文森特，别逼我扇你！”

伊曼尼煩躁開口：“都别吵了，我先帶父親去地下室，今晚城堡裡的人一個都不準離開。”

伊曼尼說完就朝外走，莉安娜哭着追出去。愛德格準備跟上去，餘光留意到斐莉爾瑟瑟發抖地待在角落，想了想，還是走回去安撫她：“别太擔心，答案會告訴我們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