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來得很快。四十的時候,餘戈把新塗好的陶瓷罐裝進袋子,又花了十個數值,把裝着醜東西的袋子塞進背包儲存格裡面。
何瑾看着餘戈走進電梯,轉過頭來,發現言戮莫名其妙在笑,不知道在笑什麼。
他并不好奇也不想好奇言戮這個人又想玩什麼惡作劇或者是想起什麼好玩的事情,以前他無知的時候,還會耐心并且天真地問言戮他在笑什麼,他在想什麼。到了中期知道一點言戮的性格之後,會配合他捧捧場。而現在,隻剩麻木。
因為言戮氣人的時候真的很氣人。這人曾經大半夜爬到他家陽台,砰砰砰地敲着玻璃,跟午夜複仇的兇手一樣面露兇光地杵在那。
何瑾當時都吓醒了,穿好衣服去開玻璃門,聽到的第一句話是“吃不吃燒烤”。
何瑾問:“大半夜吃燒烤?你不是要養生嗎?”
言戮那天晚上說了一句何瑾記到現在的話。
“烤蜥蜴的肉哎,很稀有的。”
他後來才明白,不是真的蜥蜴,而是鬼怪蜥蜴。言戮已經喪心病狂到要把鬼怪拿來烤了。明明知道何瑾不吃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是拿着這個當借口故意跑過來打擾他清夢,後面就被迫順理成章地跟他一起去收拾鬼怪了。
何瑾不知道被言戮坑了多少次。現在,作為一個屬性極其穩定的淡人,何瑾已經學會視而不見。
所以,在言戮準備湊過來講話的時候,何瑾說:“打住。”
“怎麼了?”
“如果是要告訴我她袋子裡面的東西那就不用說了。”
“唉,你不覺得塗得挺有意思嗎?”
“紳士的人不會對别人的審美做評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藝術天分。”
言戮:“……真沒趣啊,這叫藝術探讨,況且我也不覺得醜啊,我第一次見到那樣的配色嘛。”
五十的時候,小隊成員陸陸續續上來,接二連三進入包間。餘戈并沒有現在這裡等候,她一直在休息區附近坐着,看到南木朝啾的時候才過來跟着一起進去。
服務員進來上菜單,飯桌上總共就六個人,看着稀疏了些。
“沈隊從來不跟我們一起團建的。”南木把菜單傳給餘戈的時候說,“都是年輕人,好說話,想怎麼吃怎麼吃。”
餘戈随便勾了一菜一湯把菜單遞給青野,“隊長為什麼不來?我到現在沒見過他。”
“沈隊一直這樣,他呢,在基地基本沒有關系很好的人,不用想着搞好關系。”南木提起水壺往朝啾盤子裡倒了一些開水,又往餘戈碗裡倒了點,“你以後就知道了,他那是出了名的剝削下級。青野就是我們幾個裡面最牛馬的。”
“南木姐,你這形容太直接了吧。”青野對牛馬兩字實在喜歡不起來,“換個詞吧。”
“馬牛?”等菜單的言戮問他。
餘戈這人笑點低,低頭将臉上的笑藏了藏。青野“嘶”了一聲,“哥,你這樣說,也沒什麼區别啊。”
“青野跟你一樣是大學生,好使喚。”南木毫不留情地在青野身上用了“使喚”這種形容,“不過其他人也一樣。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沈隊包攬了很多事情,忙不過來是常态,分攤給手下隊員也是常态。我後來被調到醫療中心了,所以很少跟他們一樣。”
“朝啾還沒高考,沒成年,沈隊更不會奴役她。”青野說,“所以這裡面隊長找我找得最多。嘿嘿,餘戈,你以後也要跟我一樣咯。”
餘戈“啊”了一聲,這一頓飯還沒開始,她就覺得肩膀已經沉了下來。
言戮低頭認真選菜,青野起身去接南木遞的開水,給自己和剩下兩人燙碗和盤子。在沒人開啟新話題的空隙裡,何瑾慢慢開口:“不用擔心,初期你接觸到的東西都是很簡單的,如果你學業繁忙,說一聲就行,隊長會換人。”
“嗯,好。”餘戈點了點頭。
“哎呀,難得沈茫今天給我們放一天假,飯桌上不要總聊工作的事情。”點完菜的言戮把菜單推給何瑾,往桌上看了一圈,“吃完飯去不去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