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戈你……”

何悅僵在原地，感到肢體變得笨重而脆弱，五官感知驟然遲鈍下來，再也沒有那種讓她措置裕如的感覺。她變回了普通人。

有什麼東西在這個時候出現了，腥腥臭的，帶着潮濕發酸的氣息。

何悅緩緩擡起頭，視野裡猝不及防被突然出現的巨物占據，心跳都漏了半拍。

一顆碩大的肉球橫空出現在半空中，在車上方籠罩下一片極大的陰影。肉球的表面是密密麻麻的肉粒和骨碎，出現的那一刻抖落出無數的肉渣掉落在下方，看上去令人生理性不适。

從未預想過的場面讓何悅措手不及，她下意識松開卡着餘戈脖子的手，想要逃離即将面對的哪怕隻有十秒的捕獵。

可一對視，盡管沒有看到眼睛這種部位，眼前生物的沖擊力還是讓她眼壓劇增，胃裡劇烈翻湧，像是被擺脫不掉的東西爬上了全身。

何悅嘴裡嘔出酸水，眼眶被眼淚填充一片模糊，強烈的不安感湧上心間。她掙紮着想跳下車，卻被一隻明明才見過的黑色爪子按倒在車頂。

“滾……”何悅激烈掙紮着。

“嗚呚——”

曲面的肉球仿佛被碾平，變成一張不規則的肉皮，一眼望去視野的一半都被占領，此刻如同不見一點縫隙的肉網，上面流油的脂肪層和黏膩的碎沫震顫着掉落，在最後幾秒中，密不透風地包裹住何悅。

餘戈渾身脫力地躺在車頂，用力咳嗽了幾下，眼前慢慢恢複清明。鼠王彎下腰，抱着她離開車頂，飛速離開災難現場。

還沒完全愈合的樹精被收回圖鑒，肉泥像一層餃子皮把何悅裹在裡面，逐漸消停下去。十秒倒計時轉瞬即逝，一切的一切仿佛剛剛才發生。

被小立方籠罩的區域裡車輛禁行，隻剩下閃爍的交通信号燈，保留着無人存在的基礎樣貌。鼠王移動速度優越，十幾秒的時間内餘戈被抱到高架上，鼠王放下她。

出租車頂上的肉泥沒了聲息，裹着何悅的頭團一動不動，周圍一片寂靜。

餘戈嗓子啞得說不出話，她做了個手勢，鼠王心領神會，抱着她繼續離開。

“是繁殖體。”鼠王一邊帶着餘戈逃跑一邊說，“她應該是繁殖了兩個，來之前将兩個複制體合并了。”

所以第一次遇見的何悅和剛剛的何悅差距才會那麼大，一個是身手極好的殺手，另一個則是足以摧毀一切的超人。

餘戈點點頭沒有說話。三級數值的實力今天算是見識到了。拿命見識的。

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也不知道肉泥做到什麼程度，無論如何都算是為她拖延了時間。當務之急是離開這片被小立方籠罩的屏蔽區，這樣她才能被小隊的人找到。

小立方的生效範圍取決于使用者将它投擲的空間。言戮将它放在公園草地上，生效的是草地所占的空間，餘戈将它放在家裡，所以生效的是餘戈家裡的所有空間。何悅把它丢在這種極其寬敞的十字大道上，那麼它生效的空間則更大，是一整片交通區域。

餘戈被何悅折磨得已經無法調出足夠的精神力持續性瞬移，隻能依靠現在精力富餘的鼠王将自己背走。高架上一輛車都沒有，鼠王在路上快速移動，動作盡量放輕，不讓餘戈感到太颠簸。

“如果……”餘戈咳了幾聲，“繁殖體死……數值……你……”

“她死的話數值會轉移到你身上。”鼠王明白餘戈要說什麼，“我的繁殖體死了不會掉數值。”

餘戈沒再說話，閉上眼睛休息，盡快恢複體力。

“但我覺得……”鼠王的聲音戛然而止，腳步也停了下來，“這下好了。”

餘戈睜開雙眼，朝他看的方向看過去。兩人逃離的方向上，伫立着一個眼熟的身影。

還是何悅。

她衣衫破碎地站在前方道路上，身上帶着數值被凍結時産生的病瘤創口，渾身血肉斑駁。臉上包裹眼球和牙齒的肌肉組織徹底腐爛，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好皮，看上去如同生化片裡面的人物。

她搖搖晃晃往這邊走，眼中殺氣畢現。

“餘戈……”她像是背負着難以承受的□□和精神的雙重痛苦，邊移動邊發出哭嚎的聲音，“我要殺了你！”

這次是真的想把人弄死的殺氣。鼠王抱着餘戈往反方向掉頭，餘戈搖搖頭，固執地指着斜側的方向，“必須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