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栖因為疼痛幾乎要休克過去,他沒想到槐翎真的會開槍,他咬牙切齒,臉色蒼白,渾身都浸泡在血液裡。他是醫生,清楚如何緊急處理傷口,幸好祝譯還站在他身邊,他伸手用力抓着祝譯的腳踝,希望她能幫自己一把。
祝譯的注意力卻完全放在槐翎身上,她哭着質問槐翎,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說出來的話變調不成句子。
她依舊站在紀栖這一邊,沒有離開半步。
槐翎是不想再和祝譯浪費時間的,她背上背包,側過身去就要離開。
“你要是被抓了應該是要用刑的,槐迩沒那麼仁慈,你腳邊的那個人也沒那麼大能力保護你。”她這話說得無情,但也是事實,她已經盡可能去勸祝譯了,但是祝譯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這個倒在血泊裡的男朋友,再多的話語都沒有了意義。
祝譯被槐翎的話語提醒了,她立馬蹲下身去手忙腳亂地利用自己的急救知識為紀栖止血,她的淚水稀釋了臉上的血迹,一直以來都那麼溫柔有禮的紀栖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
祝譯無法理解。
她感覺頭很痛,甚至全身都在痛,尤其是剛剛被紀栖抱着的腹部,一股鑽心的痛讓她出了一身虛汗,痛得她嘴唇蒼白。
紀栖伸手拭去祝譯的淚珠,祝譯被他冰冷的指尖吓了一跳,下意識躲開了她的觸摸。
剛才槐翎和紀栖的對話她聽了個一知半解,祝譯不知道這背後發生了什麼,她的直覺向來很準,從昨天起積累的不安讓她精神快要錯亂。
她不敢思考自己是否信任了一個錯誤的人,她害怕自己得到一個正确的答案,尤其是當這個答案會從身心摧毀她的時候。
“别哭,哭了對你的身體不好,你還在懷孕初期……”紀栖的指尖劃過祝譯的腹部,那裡還沒有痕迹,卻已經在孕育一個新的生命了。
祝譯為他包紮的手停了下來,她甚至忘記了去哭泣,隻扭頭呆呆地看着紀栖。
槐翎也聽到了紀栖說的話,她難得地表現出驚訝的表情,眼睛往祝譯的腹部看去,一切都串起來了,難怪祝譯的體力那麼差,難怪無論如何紀栖都要護着祝譯,也難怪紀栖自信這件事不會傷害到祝譯,因為他早就知道了。
“你是說我懷孕了?”祝譯反問。
紀栖全然沒有感知到祝譯的反常,他擠出個笑容,盡力用溫和的聲音回答了祝譯,“你已經懷孕一個月了,你沒有意識到嗎?”
祝譯低垂頭部,她的手從傷口上方移開,又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水,緊接着深呼吸數次讓自己的語氣平穩下來。
“你動了手腳,是嗎?”她這話說得足夠冷靜,也就在剛才,她所有的頭痛都消失了,之前所有不能解釋的細節終于串聯了一起,此刻她的腦子是如此的清醒,蒙在她眼前的迷霧也終于消散。
主動找到祝譯的紀栖,猛烈又甜美的追求,迅速拉近的距離,無微不至的關心,深夜裡的甜言蜜語,酒後的真言,被天鵝絨包裹着的二人,在一次又一次滿足後露出笑容的他,睡夢中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指,不着痕迹地避開親吻的他,隻有一個人發出消息的對話,不再被接聽的電話——一切都變得合理了。
“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回到A區。我是那麼的愚蠢,竟然沒能看清你的謊言。”祝譯一字一句地說出自己得出的結論,她語氣平和,毫無感情,好像說的是别人的事情。
“怎麼會?我是真心愛你的。”紀栖立馬擡起手來,他想要觸碰祝譯,再次被祝譯避開了,他眼裡流露出幾分慌亂,這句話裡面又有多少是謊言,又有多少是真實,隻有紀栖本人才知道。
“祝譯,我真的很愛你,寶寶還小,你難道想要他失去父親嗎?”紀栖的臉再次變得猙獰,他顧不上自己的傷口強行坐了起來,沾滿血液的手指将将擦過祝譯的衣角,祝譯後退了半步。
她的眼神是那麼的冰冷,好似第一天才認識紀栖。
“建立在目的上的愛,又能有幾分真情?”祝譯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難看又勉強的笑容,“你甚至還想用孩子綁架我。”
槐翎站在一旁,實在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戲碼,她自知在這裡插話沒有任何好處,但還是沒忍住提醒了祝譯一把。
“你還走嗎?”
祝譯恍若未聞,她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槐翎給她的武器,學着槐翎的模樣笨拙地解開了保險,在這個距離她是絕對能命中的,于是祝譯沒有多想,把槍口擡起對準了紀栖的身體。
紀栖驚出了一身冷汗,他難以置信地看向祝譯,就在剛剛還好端端的,怎麼提到孩子她就突然變了臉?
他自認為了解祝譯,知道祝譯并不反對組建家庭,甚至在言語中也有暗示過想要紀栖求婚,不過祝譯的母親是一個聰明又敏銳的人,她不一定會同意這場結合,所以他加快了進度,隻要稍稍做手腳,就能徹底把祝譯綁在自己身邊,到時候再讓祝譯去申請紀栖的身份,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回歸A區,雖然手段曲折了些,但這絕對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