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某個意外變量突然出現,幹擾了沈一笑的原計劃。
安鸩能想到,這個變量就是自己。
這就是為什麼,這次會面是沈一笑主動提出的。
氣氛有些微妙,處于一個模棱兩可的臨界點,看似沈一笑中了安鸩的圈套,實則安鸩已經走入了沈一笑的包圍圈中。
安鸩:“你們的計劃進行到哪兒了?”
她特别強調了複數的“你們”,而非單數的“你”。
但,沈一笑再也不給任何回應了,她的表情和眼神都變得麻木,如同一樽木偶坐在了地上。
任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15:31跳轉至15:32。
沈一笑愈發松弛,仿佛知道自己這回赢定了,跟安鸩周旋純粹是無聊打發時間,卻不曾想暴露了短闆,自尊心反被挫傷。
安鸩意識到問題嚴重性,忽然瞳孔激縮。
方策接完電話,推門走了進來,僅一個眼神交彙,兩人都明白了。
方策走到安鸩的耳邊,輕聲道:“戈譚醒了。她讓你撤回沈一笑身上的錐羅紅針,然後......當即釋放。”
後半句,他的語氣明顯沉了下來。
安鸩難以置信。
方策鄭重強調了一遍:“立即執行,這是命令。”
安鸩驚詫,看向坐在地上沈一笑。
敵人在傻笑。
沈一笑擡眼,“忘了告訴你,怎樣都是我赢了......”她打開雙臂,挑釁道,“我,赢,了!”
她的目的達到了,讓安鸩來監獄,就是為了這一刻!
“不,戈譚不會這樣的說的。要不今天先到這兒,我要回去親自确認,我要親自問戈譚是怎麼回事?”
安鸩轉身就要走出牢房。
“你是第一天上班嗎?”
方策一把拉住安鸩的手臂,冷臉相對,“戈譚是你我的上級,我隻是傳達命令,我也不能違抗這個命令。安鸩,你不要任性,不要讓我難做。”
方策語調低沉,鏡片遮住了他的眼簾。
我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可我還沒封住她的穿越途徑,撤回紅針後,會産生什麼後果,我們能承擔得起嗎?聯邦拿得出克制她的方案嗎?”
方策沒有回答安鸩的疑問,他說:“不是伸不伸腦袋的事,是鍋已經在那兒了。”
才不背鍋呢!安鸩的腦袋往各自背離方策的方向一撇。
沈一笑目的就是想讓安鸩取掉錐羅紅針,她在聯邦有内應。
安鸩不得不假設沈一笑的異能或許不止一種,她果然有殺手锏,她還有底牌,底牌一出,便能翻盤,一招緻勝,扭轉局勢的底牌。
腦電波操縱,記憶讀取,視覺剝奪僅限于形象替換,類似遊戲裡給人物換了個mod模組,并且還有一定的距離限制。
安鸩:她還能擁有什麼異能,太難猜了。
“行動吧!”沈一笑雙手交叉抱胸,隔着玻璃看熱鬧。
“好。”安鸩沒再多想。
方策看着安鸩進入沈一笑的房間,反手将門反鎖,掏出了一把電墨鋼筆,電光火石間朝沈一笑紮了下去。
“啊——————!”沈一笑慘叫。
方策吃驚,一摸胸前的鋼筆不見了,他咚咚捶着玻璃大喊:“安鸩!你想幹什麼?!”
安鸩拔出鋼筆,筆尖上很幹爽,什麼也沒有,在不到沈一笑瞳孔半厘米的地方,她停住了。那0.1秒的光陰,安鸩讀到了更多的信息。
收回筆尖的刹那,沈一笑心有餘悸,爾後又開始無能狂笑。
安鸩做出結論:死亡,對她仍有威脅。
她的生命隻有一次。
那她有恃無恐的資本到底是什麼?
時間不允許安鸩去猜。
“你自由了。”
安鸩拿出拔針槍,對準沈一笑的後腦,錐羅紅針咻的一聲吸回槍管的腔體裡,發着绯紅光澤的錐羅紅針當即變得黯淡無光。
猝不及防間,整間牢房連同安鸩的視野共振了一下,安鸩的心髒同步咯噔了一聲,接着連晃數下,像巨人在晃動酒杯。
“什麼情況?”
安鸩體感自己發生了一些變化,但那感覺難以形容......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大驚失色,雙手能互相觸摸,但毫無觸感的反饋。
緊接着,她眼睜睜,看着自己,一隻手從另一隻手上穿了過去,抓了個空。
什麼?
我産生幻覺了嗎?
“方策......”
安鸩的話剛到喉嚨就停住了。
剛剛還在捶玻璃的方策,此刻,竟然不見了。
再轉頭,沈一笑也消失了。
安鸩也消失了。
牢房裡空空如也,一個人也沒有。
牢房裡幹淨到一塵不染,仿佛一個人也沒有來過。
所有人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