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呼叫,方策沒有接。
越是着急,那股想死的沖動越是抑制不住地爬上脊梁。
安鸩閉上眼,避免胡思亂想,四肢一陣陣發麻,身後仿佛伸出無數隻手,在自己的五髒六腑裡抓撓。
身體下陷,不斷下陷。
本以為墜入的會是無光深淵,沒想一道火門突然打開,迎接自己的竟是煉獄,安鸩的身軀在浸入滾燙熔岩的一刻驟然汽化......
來電鈴将安鸩拉回現實。
她倒在床上滿頭虛汗,強撐着殘存的清醒拿起來一看。
是方策的回電。
安鸩唇色發白地接起電話。
對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喂!安鸩。是我,我是方策。”
安鸩撫着額頭,心輕輕一松。
“你說話,你怎麼了,你還好嗎?”方策的語氣顯露出關心,但聲音聽起來有些喘。
安鸩:“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你在哪?”
“我還在警局。”電話那頭的方策歎了口氣。
“怎麼了?你的聲音聽上去不太對勁。”安鸩試探。
方策:“我沒事,别擔心我。記得晚上那個醉漢嗎?”
安鸩沒有接話,氣氛凝固了一秒。
方策抱着胳膊,後腦勺不斷點着牆壁,懊惱道:“那個醉漢剛剛在警局走廊裡,自殺了......”
自殺?安鸩哽住。
方策在警局走廊來回踱步,那醉漢脖子上拴着自己的皮帶,另一側栓在挂鈎上,監控拍下了他自我了解的全過程。
安鸩身體開始發抖。
就是那個酒保。
讓紅獵警産生自殺念頭的,根本就不是諜音,而是,酒有問題。
酒裡混入了什麼東西。
安鸩回憶,她和方策自始至終沒離開過座位,這事兒隻有可能是酒保幹的。可是現在再返回吧台,證據肯定已經被銷毀了。
當時紅獵警連續出事,法醫驗屍沒查出來,可能是導緻不良念頭的未知毒素代謝很快,或短時間内就毫無毒性反應,或常規手段有限無法檢測。
不管哪一種,安鸩希望是第一種。
又要與時間賽跑了。
“喂,你怎麼不說話,真的沒事吧?”方策關切地問。
安鸩聲音虛弱到發顫,“怎麼會沒事。我懷疑酒裡有毒。你通知法醫抽醉漢的血,不要耽誤,耽誤一會兒,可能就來不及了。”
“好。那你注......喂,喂,喂”方策來不及問出口,電話那頭傳來了挂機的嘟嘟聲。
方策回撥,得到了忙音提示:『請不要挂機,你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安鸩打給了那漠。
一通又一通連環CALL。
方策的電話根本進不來。
那漠終于被安鸩從睡夢中轟醒。
好在重海基地是自帶醫療部的。
那漠快馬加鞭扶着安鸩去了醫務室裡,醫生就住在重海酒店裡,他為安鸩抽了幾管血。
安鸩瞄了一眼醫生制服上的名字,問:“邱醫生,多久能出結果?”
“十到十五分鐘。”邱醫生回答。
這個時間比安鸩想象中要快很多。她追問:“這麼确定?”
邱醫生将采好的血放進離心機裡,轉頭說:“從剛才你跟我的描述,你肯定是中毒了,而且,應該是【壓抑之心】。”
安鸩流露出愕然,系統的科普字幕及時出現了。
【壓抑之心】這種毒素最早發現于一名巫師派系異能穿越者的肝髒中。經過提煉,它通過血液被人體吸收,會懲罰每一個不誠實的、有秘密的人。内心有壓抑的,來不及抒發的,不論這種情緒是正面還是負面,毒素都會發作。
因而得名,壓抑之心。
安鸩:原來如此,那我可有太多秘密了。
疑惑随之而來,那名酒保認出了自己紅獵警的身份,所以下手了?酒保的班與劉易瑟高度重合,所以劉易瑟成了被懷疑的對象。
平複之後,安鸩覺得慶幸,她隻嘬了一口,其餘全澆在醉漢臉上。
醉漢中毒更深,于是在警局毒發,徹底失去了理智。
“邱醫生,這麼危險的東西,從哪兒能獲的?”安鸩問。
“在過去,詭區的黑市就有流通。有些被逼上絕路的穿越者,會為了換口米賣掉三分之一的肝髒。”邱醫生說完歎了口氣。
“那漠。”安鸩說。
“在。”
“明日我們去一趟黑市,叫上Big,你們倆人都要喬裝一下。”
“好。”
血液結果出來了,【壓抑之心】陽性。
邱醫生給安鸩輸液,“今晚隻能靠輸液稀釋毒素,你要挺一挺,血液中的壓抑之心濃度不高,應該靠身體自身的代謝可以扛過去。”
安鸩:“壓抑之心沒有解毒劑嗎?這不科學。”
邱醫生:“特效解毒劑是有,但【壓抑之心】被明令禁止後,市面上已經很少見了。此類特效藥需要官方批文,一般渠道很難引進。”
那漠補充道:“申請批文一直是副會長的工作。”
提起重生之門的副會長,安鸩想到還沒機會跟那人碰面。
“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告辭。”邱醫生說完,走出了房間。
“怎麼有人敢下對你下這種毒手?難道不知道重生之門對我們有多重要嗎?如果不是聯邦讓穿越者無路可去......”那漠義憤填膺,情緒越說越上頭。
安鸩隻想閉目養神。
“夠了。不管是什麼原因,都已經發生了。交給你查的事情,進展到哪個階段了?”
“查到那家火柴的生産廠家,三無作坊,主理人不詳,隻知道可能是拜卓來的。還有原材料來自一種花卉,原産地就在拜卓市,花名叫......叫做冰焰曼陀羅。火柴裡的有效成分就來自它的花粉。我去了一趟,扮成買家接頭,拿來了一些幹花樣品和副産品,這是粉末,還有溶液。”
那漠交給安鸩一個小罐和一支噴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