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心觀察這些方塊,它們并非混合垃圾。每個方塊隻有一種單一類别,比如金屬、木頭、塑料被分别壓縮,應該是魯比遜自帶垃圾分類的功能,分類後再壓縮成不同種類的垃圾塊。
安鸩:“如果一個容器裡裝了東西,且成分複雜,你一般會怎麼處理?”
“比如?”魯比遜問。
“我在找一個玻璃罐,蓋子是金屬的,裡面有液體,還泡着草本植物。”
“喏~”魯比遜身側閘門打開,各種亂七八糟的垃圾吐出。
這些不符合壓縮條件的雜物經篩選後,從側面另一個出口排出,魯比遜的鏟子一推,形成了另外一座垃圾小山。
安鸩似乎看到了希望。
她問:“壓縮成方塊的會去焚燒,被篩選出來的會掩埋到地下,是嗎?”
“你……不是來打聽商業機密的吧?别操心了,你們是卷不過人工智能的。”
魯比遜說完憋了一股勁,頭頂蒸汽噗噗往外蒸騰,又有幾塊方塊成了型。
“噗,你想多了。我找到我想要的東西就走。不然......”安鸩再次躍上車頭,盤腿一坐,“不然,我就坐在這兒,監督你的工作。你每偷一次東西,我都會記下來,然後投訴到你的部門。”
“我不是偷,你用詞真惡毒!”魯比遜沒有理會,猛吞一口垃圾,像在報複性進食。
安鸩感覺到臀部發燙。
魯比遜金屬腦殼部分是散熱區,雨水噼裡啪啦打在鐵皮上冒起了煙,六股蒸汽從頭頂煙囪排除,複雜的臭味熏得她咳嗽不止,直犯惡心。
這人工智能是懂報複人的。
安鸩用手腕掩住口鼻,餘光俯視到魯比遜身上有個設計死角,犄角旮旯裡還藏着一些特殊的垃圾,較普通垃圾更加精緻,像是精心挑選過的。
有音樂盒,有絨布手飾盒,有沙畫,有拼圖,有舊玩具,機器人......。這些沒人要的垃圾,真能挑出幾件像樣的。
安鸩:魯比遜剛才第一句問自己來找什麼東西,它一台人工智能要這些又沒有用,除非......
它把這個當成了一門生意。
還說不是偷……
安鸩心裡打起了算盤,她滑下來時順走一個戒指盒,打開,裡面露出一枚锆石戒指。
她問:“怎麼賣?”
“不賣!不賣給惡女,麻煩放回原處。”魯比遜不耐煩起來。
安鸩:“一口一個惡女,你是一台機器,能有多善良?”
魯比遜造完幾坨方塊,“善良不包含在我的工作内容裡面。我收集的全是沒人要的東西,既不犯法,也沒有違反服務協議。”
有道理啊!這位鏟垃圾的人工智能明顯覺醒了自主意識,或許,在這個時代不是什麼稀奇事。
安鸩調出衛星地圖,兩指放大,調出魯比遜日常往返路線。
答案有了。
魯比遜除了往返充電樁,還會繞到一間廢棄的遊樂場。
眼看馬上到晚上六點,焚化車和掩埋車頂着雨簾,正在從遠方駛來。
安鸩:“跟你開門見山吧。我在找的證物,裡面的東西有劇毒。如果你留着它,萬一碎了,會污染别的好東西。再賣給誰,都不安全,如果最後問責到你這裡,會是什麼結果,我不知道。”
魯比遜剛吞了半嘴的垃圾,噶住了。
“什,什麼毒?”魯比遜慎重問道。
“壓抑之心,聽說過嗎?”
1月5日,晚上18:03。
安鸩同魯比遜一起迎着雨幕,駛進廢棄遊樂場。魯比遜出發前刻意放掉了65%的電,因為隻有需要充電,它才有理由離開剛才的崗位。
電量低的紅色警報反複閃爍,魯比遜把安鸩放在旋轉木馬前,每一個旋轉木馬上都馱着麻袋,裡面鼓鼓囊囊的。
雨越下越大,幸運的是,所有袋子都沒有被雨淋到。
魯比遜:“你自己找吧,你要的那個東西,不知道在哪個袋子裡。但,不是你的東西請不要亂拿,找到後,其他東西也請放回原處。”
一小時後。
安鸩找到了歐亨利丢棄的東西。外表雖然髒污不堪,但透明膠帶包裹到位,沒有漏出來,也沒有不幹淨的東西滲進去。
這些優質垃圾經過挑揀分裝,再裝進麻袋,這種細活,顯然不是魯比遜這個大老粗能完成的。
“謝謝,你的朋友呢?替我謝謝它。”安鸩的臉髒兮兮的。
魯比遜沒有回答,“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那......能不說出去嗎?”
上空,傳來兩聲喇叭。
代步車巡航結束,懸停在二人的頭頂,一根垂吊纜繩從天而降。
“當然。你可以信任我,我叫安鸩,我們後會有期。”安鸩在額角比手揮别,另一手抓住纜繩,升向空中。
魯比遜調轉車頭離去,一隻火紅的螃蟹機甲從魯比遜的底盤下方偷偷鑽了出來,兩台機甲,一大一小,頂着驟雨往充電樁趕去。
安鸩從半空中往下望。
廢棄遊樂場亮起了燈,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群破衫褴褛的小孩,圍在旋轉木馬上挑選東西,他們的表情如獲至寶,在雨裡開心地玩耍着攀比着。
安鸩:那些“好東西”原來是為了孩子們準備的。
兩個物種差别巨大,堪比怪物與螞蟻,卻有一股溫馨的力量在他們之間奇妙聯動着。
回到車裡,證物鎖進儲藏箱。
“出發,新目的地,第十一羁押所。”
『收到,已為您規劃路線。當前天氣不佳,交通中度擁堵,預計到達時間,晚間11:11。』
安鸩切換為自動駕駛。
她拿出早前Big的虹膜微盤,手部消毒後将其戴上。
虹膜解鎖,微盤自動融化,加密信息轉化為電信号,直接輸入了安鸩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