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玲玲的屍檢結果進入尾聲,但并沒有什麼特别的原因,從隊長含糊的透露來看,似乎隻是流産失血導緻的急性病而已。她的家人不出所料地賴上了學校,甚至言語間還頗有也要将江矜月一起告上法庭的意味,但賠償的大頭到底還在學校那裡,江矜月将這件事告訴了母親,後者幫她聯系了律師全程盯着程序進展,所以這件事暫時還不需要她來操心。
這段時間,家裡再也沒有出現東西被挪動的迹象,也再也沒有了那種被什麼注視的感覺,更重要的是,她再也沒有在家裡看見什麼古怪的黑氣、一觸即分的影子了。
周末一轉而過,江矜月也恢複了白天上課晚上回家休息的兩點一線的作息,一邊上課一邊忙着項目上的事情。
不用疑神疑鬼、擔驚受怕,一切似乎都恢複了正常。
這天,因為王若梅一直催促她将設計細節多改幾版出來給甲方挑選,江矜月在辦公室裡改稿子改到晚上才回家,往常回到家都要整理一下房間,查看一下神像蒙着的紅布才休息,但今天江矜月實在是太累了,洗完澡後眼睛要睜不開了,困倦地倒在床上,手裡還握着手機。
和住在酒店的葉琳互報平安後,她才想起來去看淩道長的消息。
消息還停留在昨天的簡短交談上,出乎預料的,他今天還沒有發消息給她。
江矜月發消息給他:淩道長,你今天還在嗎?
沒有回複。
明明這段時間他都在學校和小區附近尋找鬼嬰的線索,回消息也都很快。
然而江矜月今天實在是太累了,還沒等到回複,她就陷入了沉沉睡眠之中。
另一頭,淩道長快步穿行在黑夜之中,他身上穿着一身素色的長袍,左手捏着一疊黃符,右手拎着一隻長長的銅鈴,紅線系着銅鈴的鈴舌,黑夜中不時有風吹過,鈴铛搖搖晃晃,卻并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他剛剛查驗過張玲玲的屍體,衣角帶風,腳步不停地穿梭過夜深人靜的火葬場。
和江矜月那邊顯示的不同,他手機的聊天框裡卻是已經明白告知江矜月,屍體有異樣,别呆在學校,也别回家。而那一頭,雖然沒有回複,但消息已經顯示了已讀。
夜色如墨,一片寂靜。
粘膩的、窸窸窣窣如同老鼠跑動的聲音爬過江矜月卧室的天花闆,聲音徘徊了又徘徊,終于沿着衛生間的木門緩緩下滑。
“啪嗒。”
這是最開始的輕微的一聲,如同它誕生時落在瓷磚地面的那一刻一樣,緊接着就是巨大的冷意和詭谲,怨念像是彌漫開來的冰霜一樣交錯攀爬,它盡量無聲無息地探索着這個房間,尤其注意隐匿自己的存在,避免驚動這間屋子的守衛者。
第一次來時它就已經吃了足夠多的苦頭,但江矜月實在是太好了,不論是身體、精魂、外貌還有家室都太好了,即使她是被惡犬鎮守的寶物,它也無法放棄她,不甘心,不甘心,它無論如何也要得到她。
這一次它殺死了張玲玲,獲得并且積攢了力量,又觀望許久才再次冒險一博。
但讓它驚喜的是,之前的那個強大存在的氣息近乎消失了,隻剩下一點點威壓,但那一點點的阻力對于積蓄了力量的鬼嬰來說反而像是一種挑戰感,一種更令人興奮的東西,仿佛是在糖果的外層包裹了一層糯米紙,澀口,但隻會讓勝利的果實更加甜美。
慘白的手在地面上摸索着,每次挪動都會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淡粉色的血痕。
終于,它抓住了床腳,緊接着拉住了床沿,扯着垂落的床單慢慢上爬。
虧得江矜月睡覺時姿勢很好,假如她的手或者腳垂在床下,鬼嬰就會更加直接地抓住她的手,甚至根本不需要爬上床,畢竟床上那個強大者的氣息更濃厚,這種爬床對于祂們來說無異于挑釁。但它實在是顧不了那麼多了,江矜月實在是太香了,别說是挑釁,就算明知是送死也要一試。
睡夢中的江矜月隻感到有些奇怪的冷。
粘膩鑽動的聲音不停在耳邊隐約徘徊,即使睡得再深,也忍不住蹙起眉頭。
鬼嬰爬到她臉邊,卻一時間看得呆了,女孩姣好靜谧的臉頰掩在雪白軟被裡,柔軟又溫雅,呼吸柔緩,黑發順從地垂在臉邊,如黛細眉輕蹙,美好得如同一副古典畫卷。它能聞到她的甜美和純潔,這具脆弱的身體就像是一個漏了縫的香瓶,無時無刻不引誘着邪物的靠近。
這就是、這就是要成為它母親,生下它的人......鬼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它伸出畸形扭曲的手,粉白的血已先一步滴到了她的臉頰上。
然而就在這時,江矜月突然睜開了眼睛。
一個手臂大小,畸形慘白的嬰兒在她枕邊,離她隻有一掌之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