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陶藝琛照常上班,葉琦把自己關進卧室裡練琴,卧室的隔音效果最好,他在這裡練琴主要是不想打擾到别人。
葉琦是真的喜歡拉琴,他不過兩三歲的年紀,大人們吃飯,他就會紮着小手要兩根筷子,一根用手指提着夾在頸下當琴,另一隻用手捏着當弓,一邊拉來拉去,嘴裡還咿咿呀呀的哼唱,搖頭晃腦的架勢,可愛又有範兒。
都說他是遺傳了他爸的基因,那個懷揣無盡藝術夢想,卻一直不得志的男人。
葉琦卻覺得他大概更多遺傳了他爸的命運,年少時的輝煌如春秋大夢,如今他不過二十幾歲,面臨離婚,失所,倒是比他的父親還有過之無不及。
從LV市回來,葉琦已經好幾天沒有摸琴,他正練的投入,卻聽見有人敲門。
保姆站在門口,手上鼓鼓囊囊,抱着嶄新的床單被罩,葉琦看見,心裡咯噔一下。
莫非他的糗事敗露了?不能啊,床單陶藝琛已經悄悄幫他洗幹淨,而且床上的這套也是新的,保姆幹嘛又要換?葉琦也不敢細問,惴惴地請保姆進來。
保姆帶着傭人,一進門就圍住了大床,幾個人三下五除二,撤下床上的玫紅色四件套。
保姆又帶人走到壁櫥前,打開門,将裡面所有玫紅色的床上用品盡數拿了出來,塞進一個巨大的垃圾袋。
這時候樓下也傳來動靜,叮叮哐哐的好像在搬家。
葉琦倚着二樓欄杆往下看,别墅裡果然來了一大群人,個個工裝鞋套,正在一樓客廳搬東西。
工人們非常專業麻利,卻也不是什麼東西都搬,他們隻挑那些玫瑰花樹,玫瑰花環,玫瑰吊燈,畫了玫瑰的油畫,以及大大小小所有帶玫瑰紋路圖樣的擺件裝飾,一個沒留,全都請了出去。
這是……葉琦不由想起昨天電視裡,文卓跟粉絲說他最喜歡玫瑰花,陶藝琛馬上拔掉了花瓶裡剛插好的玫瑰。
還有陶藝琛對管家的那句命令,“把家裡所有帶玫瑰的什物都扔出去。”
看今天這個陣仗,陶藝琛沒開玩笑,他非常認真。
背後傳來竊竊私語,是兩個在卧室裡忙碌的傭人。
葉琦聽見其中一個說,“這些還是新的,都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陶先生特意交代,隻要是玫瑰色的,統統扔出去,一件也不能留。”
“前幾天千挑萬選,今天又着急扔,真搞不懂。”
“你還不知道啊,“ 後者壓低聲音,”聽說小先生的前男友特别喜歡玫瑰,陶先生原話,他要追求小先生,就先要幫小先生戒渣男。”
一番對話,讓葉琦哭笑不得,陶藝琛說追就追,隻是這追人的辦法還真是……特别。
這時管家走了過來,他沖葉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陶先生出門前交代,小先生要是覺得我們一大群人房裡房外折騰的太吵,可以去他的書房休息。”
葉琦看看樓上,又看看樓下,也覺得自己杵在這裡礙手礙腳,于是點頭,跟着管家去了陶藝琛的書房。
書房在二樓走廊盡頭,陶藝琛偶爾在那裡面辦公,平時關着門,自打葉琦搬進别墅,還從來沒有進過這個房間,管家推開門的刹那,他隻覺得眼前豁然一亮。
深綠,淺綠,水綠,蒼綠,一屋子的綠色生機勃勃,書架上,窗台前,琴葉榕,馬醉木,平安樹,一樹樹錯落有緻,都養成了最茂盛的樣子。
葉琦很喜歡綠植,他欣喜地走進去,屋内的蔥翠與落地窗外淺黃深紅的秋景交相輝映,讓人仿佛置身于一幅安靜舒适的油畫當中。
這哪裡是書房,簡直是一處室内天然氧吧,舒服,惬意,金色的陽光照進來,暖烘烘的讓人流連忘返。
管家跟在葉琦後面,見他站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指向書房正中間的書桌,“先生說,他的所有東西,電腦啊,平闆啊,小先生随便用,密碼是他和小先生的結婚紀念日。”
這才結婚幾天,哪裡來的紀念日。
葉琦隻裝作沒聽見,目光落在書桌前面好大一盆栀子花上。
明明已經入秋,那盆花卻像是忘記了季節似的,開的蓬勃繁茂,飽滿的花苞在油綠的枝葉間競相綻放,雪白的重瓣,嫩黃的花蕊,朵朵都有嬰兒巴掌大小,吐露着綿延的幽香。
葉琦親不自禁地閉上眼睛,霎那間的幻覺,那些盛開的栀子花已化作耳畔悠揚的弦樂,袅袅婷婷,繞梁不絕。
管家叫葉琦,“小先生喜歡栀子花?“
葉琦趕緊睜開眼睛,他的樣子太陶醉,幾近失态,葉琦無意否認,大方點頭,”嗯,從小就喜歡。“
”巧了,“ 管家拍掌,”我家陶先生也是從小就最喜歡栀子花,這一盆陶他養了十多年,可精貴了,走到哪兒,帶到哪兒,我們私下都說這是他的初戀情人,誰也不給碰呢。“
見過男人管車叫老婆的,還真沒見過哪個男人這麼寵愛一盆花。
葉琦感歎,“難怪你家陶先生身上總有一股栀子花的香氣,莫不是養花養的。”
管家頗為驚訝,”陶先生身上有栀子花的味道?“
”怎麼,你沒聞到過?“ 葉琦脫口而出,“越靠近脖子的地方,味道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