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賣身求榮還說得這般清新脫俗!”我找了個離宋珩最遠的位置坐下,看着宋珩故作可憐的模樣,強烈鄙夷道。
自從陸謄死後,姜氏群龍無首,又遭到了趙旭重擊,分裂為多股勢力,其中最大的一股,彙聚在了林思苑身邊。
其實李氏的命運跟姜氏差不多,大緻分裂成三股勢力,由于我跟李越青實在爛泥扶不上牆,權力落到了徐有鳳、霍良、長興王三人手裡。
宋珩通過賣身給林思苑,逐漸掌握了這股勢力,才算真正有了立足的本錢。
以前他千方百計搭上我,也是想從李氏分一杯羹,可李素基強勢精明,怎會讓他讨到半點便宜。
聽了我的譏諷,宋珩臉不紅氣不喘,笑容滿面地湊到我身邊,見我一臉防備,神情悻悻地坐到了我對面的位置上,給我斟了一杯茶。
“娘子教育青哥兒時,都知道沒有能力是保不住漂亮娘子。我的娘子這般不凡……若不是為了娘子,為夫何至于委身表妹,答應她那般荒唐的要求。”
我呸,你倒是把責任撇得一幹二淨!
我按捺住将茶水潑到他臉上的沖動,好言相勸道:“宋珩,我看表妹對你不是沒有意思,現在孩子也正是需要父母的時候,你們兩個好好過呗。你占完人家的便宜,就想把人家一腳踢開,這天下可沒有這樣的美事。”
“妻離子亡的代價還不夠麼?”宋珩眼底閃過一絲難過,輕聲歎道:“我們渭哥兒今年該八歲了。”
以前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打算叫宋渭,可惜與我無緣。
“宋珩,你莫要想太多。說實話,我并不是個喜歡孩子的人。”
“娘子又在騙我,誰不知道你對孩子是真的好,先不提家裡這幾個不省心的玩意兒。”宋珩滿臉“你莫要忽悠我”的表情,“以前行醫時,無論遇到多無理取鬧的孩子,娘子都很耐心,要是大人敢瞎多嘴一句,耽誤了娘子的時間,早讓人滾蛋了……”
“正是因為那是别人的孩子,我才要客氣。”我打斷他的吹捧,十分直接地點出本質。
宋珩不說話了,深深地看着我,正要張口,我搶先道:“你也不要以為我們尚算年輕還可以再生,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當年已經傷了身體,生不了了。”
“娘子,為夫對不住你。”宋珩面露愧色,我以為他良心發現了,結果話音一轉,說出一番令我氣炸肺的言論:“不過娘子放心,為夫定會保重好自己,照顧娘子一輩子。等我們老了,我定比娘子多活兩天,待處理好娘子的後事,就來陪娘子。
無論是生是死,絕不讓娘子孤單!”
宋珩見我拿起茶杯,立刻抱頭躲到桌下,撅着屁股,繼續大放厥詞:“娘子實際比我大了一輪,跟先祖又是好友,難道就不能原諒一次,這個因江湖經驗不深而慘遭失足的可憐丈夫嗎?”
我:“……”
我前世死得時候還不到十八,成為李素娥後,宋珩都十六歲了,算下來我頂多比宋珩大兩歲。
李素娥癡傻的那十年我不承認,雖然李素基一直逼我認賬……
……
我最終還是沒有搬離宋家。
因為宋珩威脅道:“娘子去哪裡,我就跟去哪裡,丈夫和妻子在一起乃天地公理,誰能阻止?”
聽聽這厚顔無恥的言論,宋珩不要臉的本領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我終于意識到沒有拿到和離書之前,宋珩這塊牛皮糖是甩不掉了。
自此我和宋珩杠上了,每次見他就逼他寫休書,回回都被宋珩給岔過去了。
當然也跟宋珩忙得腳不沾地,碰不到他幾次有關。
宋珩堪堪在家休養了一天,第二日趙旭一道聖旨,把他召到宮裡委以重任,将各地多年積壓的賬簿丢給了他清理。
近兩個月來,他每天幹到淩晨,通宵不眠也是常有的事兒。
饒是宋珩素來精力充沛,也有些吃不消了。
我剛剛遇見他時,雙眼通紅,胡子拉碴,衣裳皺巴巴的,沾滿了墨迹,看起來憔悴潦倒至極,不像是人們口中皇帝的新進寵臣,倒更像失寵的……
我趁着他精神恍惚,想騙他把休書寫下。
哪知剛提了一句,他立馬擺出一副弱不禁風樣,捂住胸口,倒在我懷中,“娘子,為夫心口好疼,勞娘子發發善心,給為夫瞧上一瞧……”
我将他拎起來,正欲毒打一頓時,發現他已經靠着我睡着了,歎了口氣,對張錦道:“張大哥,勞煩把你家二爺扶回他房裡去,讓他好好休息一番。”
張錦退後幾步,斟酌了一會兒才為難道:“回二奶奶,二爺吩咐過,非十萬火急之事,不得攪擾你們二人。”
“……”我看了看宋珩發青的眼底,終究沒有狠下心将他扔到地上,轉過頭對胭脂道:“胭脂,去請林姐姐來。”
張錦立刻麻溜地上前扯過宋珩。
……
“姑姑,今天我從宋氏族學退學了。”
我正憂愁如何從宋珩手裡取得休書時,李越青又來給我找事,見我一臉憤怒,他趕忙解釋道:“姑姑我想過了,新學方面,你教得差不多了。如今我就是在經義方面落得功課比較多,宋氏族學本身就強在新學,經義是學不到太多的。”
徐有凰似乎跟着李越青來的,直接推門而入,勸阻李越青退學的行為:“青哥兒,你先别退學,再等半個月。老爺子說聖上待宋家過于優待,好幾人身居高位,易惹人妒忌,有緻仕之意,打算到宋氏族學授課。
老爺子乃老派進士出身,本就以精通經義見長,又在吏部多年,你到時跟着老爺子,肯定會大有進步的。”
徐有凰言辭懇切,李越青卻不為所動,神色疏離道:“我意已決,不勞徐姑姑操心。”
其實徐有凰待李越青極好,甚至比自己的兒子都上心,隻是李越青從來不領情。
個中緣由十分複雜,先從我和徐有凰的老爹說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