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身體顫抖又發麻,以至于他無法感知到,其實這個懷抱,被司雲起箍得很緊。
彎月淺淺一輪,幾片雲彩将它遮擋,又慢慢飄走。如此反複,那一點銀白的光也随着慢慢的閃。
季杭視線中一片虛無,他阖上眼睛,忽然想到,美好的重逢裡有一個擁抱。
可他和司雲起的重逢,其實算不上美好。
久久無聲,院中投到門口的光更加暗淡。借着這樣的光,韋流竹站在一旁,看到了這位季醫生垂在身側顫抖的手。
季醫生他怎麼抖得這麼厲害……
韋流竹默不作聲地後退了幾步,突然巷子口傳來腳步聲,他循聲望去,看到有人朝正朝這邊走。
太暗了看不清是誰,但他本能覺得該打斷這兩位。
于是他沖那人喊道:“你也來這邊了呀。”
季杭猛的一抖,瞬間清醒過來,擡手推開司雲起。
司雲起是公衆人物,一言一行都可能被有心人放大做文章,況且旁邊還有韋流竹,季杭不會再給任何人機會拿到把柄。
他平穩聲音,将一切攬到自己身上:“抱歉,之前看過司老師的電影,很喜歡,剛才很激動所以抱住了司老師,冒犯了。”
韋流竹不太明白,原來那麼抖是因為太激動了嗎,他很納悶:“啊…可是我看着是司老師主動抱你的呀……”
季杭将手背到身後,指尖深陷手心:“你看錯了,是我主動的。”
“好、好吧,”韋流竹覺得他們之間似乎有些隐情,但并不想窺探,頓了頓找話道,“那你們是不認識嗎?啊,對,應該是不認識。要不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司雲起揚了下眉,說:“季醫生,你好。”
韋流竹弱弱:“我還沒介紹啊……”
季杭:“你好。”
司雲起聲音忽然就弱了些,依舊站在季杭面前,眉微微皺着,說:“季醫生,我不太好。”
季杭蹙眉,問:“什麼?”
司雲起目光灼灼,一眨不眨地凝視着季杭,說:“心。”
季杭的心跳停了一拍。
韋流竹:“……”畫風變得好快。
季杭吸了一口氣,問韋流竹:“那你是?”
韋流竹:“我也不太好,那個,脖、脖子。”
季杭轉身走到房間,後面跟着兩個不太好的人。
韋流竹十分有禮貌地讓季醫生先給司老師看,一直往後退。
司雲起本想讓韋流竹先看,等他走後就隻剩自己和季杭了。結果這家夥死活不肯,說他一點也不嚴重,不找季醫生都行,非得讓自己先看。
無奈之下他坐在季杭身前。
司雲起擡手覆在左胸,皺眉問道:“季醫生,我心跳好快,慢不下來。”
“……”季杭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司雲起說“我想想”,想了沒一秒就說:“來找你的時候,突然心跳就快了,怎麼也慢不下來。”
韋流竹在後面聽着一愣一愣的。
不懂就問,怎麼感覺司老師看個病這麼不正經。
司雲起主動解開外套扣子,“季醫生,是真的,你要不要感受一下我的心跳。”
季杭别開臉:“不用。”
“那你摸摸我的脈搏呢?”司雲起又主動遞上手腕。
季杭沒說話,也沒碰他的手腕。
“季醫生,我覺得我的心率好快,胸口有些悶,呼吸也不順……”說着就長長呼了一口氣。
“……”
季杭拿出聽診器,說:“衣領往下一些。”
可憐的白色T恤,領口都被司雲起扯變形了。
季杭戴上耳管。
聽診器被他握在手心,他似乎是要找什麼東西,轉身在空蕩的桌子上虛無地摸了幾下。
半分鐘後才将聽診頭挨在司雲起皮膚上。
“吸氣。”
“呼氣。”
季杭否定了司雲起說的“胸口悶,呼吸不順”。
“季醫生,你聽的這個位置,好像不是心髒吧,”司雲起輕聲問。
确實不是,季杭聽他說呼吸不順,便想聽聽他氣管裡有沒有什麼問題。
并沒有,健康的很。
“我的心跳很快,”司雲起将領口又往下扯了扯,将大片胸口裸露在季杭眼前。
季杭吞咽一口虛無,将聽診器下移。
剛貼近心髒,甚至絲毫不需要按壓,他就聽到了司雲起的心跳聲。
聲音傳過導音管,響在季杭耳中。
砰、砰、砰……
這是很健康的心跳聲,可這心髒的主人像是剛進行過劇烈運動一般。
很重,很響,很快。
左側的耳管忽然被司雲起摘下,季杭擡眸,撞進不加掩飾的目光裡。
右耳中的心跳聲震耳,左耳裡是司雲起的聲音:
“季醫生,是不是很快?那這種情況,我該怎麼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