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時拿着病曆本又架起淩末,正要出去,醫生又說:“這穿太多了,給他脫掉一點,醫院裡有空調,這樣穿沒法散熱。”
寒時沒說話。
換成淩末虛弱地飄出一句:“謝謝醫生。”
聽起來無比真心。
等進到點滴室裡,寒時才終于幫淩末脫下長羽絨,确認溫度尚可之後,又脫下了短羽絨,淩末覺得這一刻的自己像個剛被疏通的散熱器。
他垂着手臂靠在椅子上,看着寒時跑來跑去,護士很快來給淩末挂上,兩大袋估計沒幾個小時走不了。
“哥哥先休息會兒。”寒時把一杯熱水放在淩末手邊,“我去買點早餐。”
淩末輕聲應道:“好。”
寒時走後,他無聊地四處張望,左手邊空着,右手邊是窗戶,對面是一對小情侶,女生在挂水,男生好像在打遊戲。
淩末發現,點滴室裡有很多窗戶,大概是想明亮一些,可以抵消病人因為病痛帶來的陰郁吧。
初晨的陽光被窗外斑駁的樹葉稀釋掉一些,穿過窗戶正好灑在淩末身上,溫暖卻不刺眼。
寒時回來的時候看到淩末眯着眼,仰頭看着窗外,整個人像被描了一圈細閃的金邊。
聽到腳步聲,淩末轉過頭看到寒時就笑了,狀态看起來還是很虛,但起碼臉色沒那麼吓人了。
寒時把餐盒打開,放在桌闆上稍微涼一下,又把之前給淩末的那杯熱水遞到他嘴邊。
淩末會意,低頭喝了幾口,寒時又轉身去門外把熱水重新倒滿,又貼着他的手背放下。
這個距離,水杯裡的熱氣恰好可以傳到淩末的手背上,緩解點滴進入血管時的那陣涼意。
寒時把溫熱的皮蛋粥端在手裡,作勢要喂,淩末覺得自己沒有病到飯都吃不了的地步。
“我自己吃。”淩末不好意思地往後縮了下。
寒時把小勺給他,但是粥碗還是由自己端着,淩末也全是沒有第二隻手,便就着寒時的手吃起來。
吃幾口又停下問寒時:“你的呢?”
寒時暼了眼邊上的袋子:“買了,你先吃完我就吃。”
寒時的這個句式對淩末總是非常管用。
淩末燒太高了,确實不太沒胃口,隻能盡力再吃下幾口。
“實在吃不下了。”
吃了三分之一,已經不錯了,寒時不勉強他,收好他這碗,打開自己的,餘光卻瞥見淩末挂水的那隻手往邊上挪了一點。
寒時不動聲色地又把水杯也挪過去一點,然後才開始吃早餐。
他看似不經意地動作,其實都被淩末看在眼裡。
淩末覺得自己連心都被燒熱了。
坐在對面的女生看着看着也餓了,對男朋友說:“你也幫我去買份粥好不好?”
男生的眼睛始終釘在手機屏幕上,淩末回想,從自己進來開始算起,這個男生就好像沒有停過遊戲。
聽到女生的話,男生短暫地移開視線,擡頭看了眼女生正在挂的點滴,又很快低頭:“就剩大半瓶了,挂完了我陪你出去吃。”
“這裡是醫院還是網吧,你是來陪我,還是來打遊戲的。”女生不樂意了,語氣不悅地說,“我說,我餓了。”
男生草草地在屏幕上劃拉了兩下,最後好像是輸了,表情也不耐煩起來:“行行行,我去給你買。”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女生看着男生離開的背影撇了下嘴,轉頭時小心對上淩末的視線,他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目睹了全程:“抱歉。”
女生卻無奈自嘲道:“他剛追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淩末沒接話,這種事換誰都不好随意評價,更何況他們隻是鄰座挂點滴的陌生人而已。
但女生卻忍不住傾訴,又對淩末說道:“我家裡人都在老家,每次生病我都隻能自己來醫院。”
“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他對我可好了,可以的話甚至想替我挂水的樣子。”
“就是在一起久了,慢慢就變了。”
說完她又看到邊上的寒時,忍不住問:“你們是朋友嗎?還是兄弟啊?他對你真好。”
淩末精神不濟,隻是靜靜聽着女孩說,或點頭或微笑,寒時更像是遊離在外,壓根沒聽,此刻卻忽然開口了。
寒時先望向淩末,眼神溫柔而深情,女生看着這一幕倏地有種打擾到他們的錯覺。
淩末看着寒時的神情,臉上剛剛退掉一些的紅熱,唰一下又紅回來了。
“我們關系不一樣。”寒時垂眸一笑,“我會永遠對他好的。”
“啊......”女生試探地問道,“你...你們是什麼關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