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逼近,小雨蒙蒙,讓整條大街都散起迷霧,真有點懸疑小說恐怖的味道,撐着傘将自己全身蒙住的黑衣人,他一個拐角深入小巷,明晃晃地引誘着秦時追上,秦時這時候倒停了下來,沒有跟上,反而轉身往回走去。
一步、兩步...九步...二十三步。
直到二十三步,秦時才停下,果然,深巷裡的人見秦時沒有跟上,折返而來,然後就與秦時迎面對上。
“是你。”秦時用黑霧打掉了黑衣人的雨傘,露出底下的面容。
很蒼白的一張臉,呈現着不正常的白,像是長久沒有見到太陽的吸血鬼,連眉毛和睫毛都是白色,配上她那一頭純白色的頭發,像是什麼成精的精怪,隻留一點紅唇,她沒有感情地看着秦時的動作,如同一個卡住的木偶。
她緩緩帶起兜帽,像是雨夜殺人狂,然後說道:“你認錯人了。”
這張臉很陌生,但她眼底的神情太過熟悉,秦時輕聲:“這是第四次見面,第一次你是青山副本裡的于念,第二次,你是木偶城裡那名想要殺死我的玩家,第三次,你是深海中那名白發旅客。”
“你認錯人了。”她還是重複地否認,腳底卻沒有移動。
秦時笑了一下,說道:“你的臉确實都在變,但你眼底的神情,下一次再換一張臉我也認得出來。”
她聽到這話,面容有些松懈,問道:“什麼神情?”
“自由,對自由的渴望。”
秦時的話直接将她楞在原地,她露出了笑容,像是許久未動,臉部肌肉都有些僵硬,扯出來的笑容也僵硬,她問:“為什麼?”
“這得問你自己,為什麼渴望自由。”
她仰着頭,讓雨水沖刷着自己的臉,反而笑了起來,然後伸手接住落下的雨水,感受着它們打在地上,散發出的泥土氣息,她緩緩說道:“我是來殺你的。”
“然後呢?為什麼不動手?”秦時注視着她的動作,“你現在并沒有殺意。”
“因為我渴望自由,所以,在你沒有選擇進入那條巷子時,我短暫的自由了,但也因為你,我長久的不自由着。”她的頭依然仰着,被擠壓的聲帶有些偏啞地說出這些讓人不明所以的話。
衆多雨水打在臉上順着滑進她的頭發裡、衣服裡,她慢慢正回了脖子,眼睛看向秦時,自說着:“你不殺了我嗎?還是等着我殺你。”
“我不想殺你。”
“為什麼?”
“你不是也沒有殺我嗎?”
“不,隻是沒有成功,”她停頓了一下,笑着說,“我比任何人都想殺死你。”
秦時也笑了:“你确定是你想嗎?”
“本來不是,但也必須是,隻有殺了你,我才能有‘我想’。”
“是嗎?那為什麼你的眼睛一直在讓我救你。”秦時緩步走向她,一邊走還一邊說着,“并不是隻有做到某一個前提,你才能‘我想’,而是随着‘我想’去反抗,這才會有‘我想’。”
一條無形的線直接穿過秦時的臉,要不是他躲得快,那條線已經穿過他的腦袋,随之而來的還有她充滿殺氣的氣息:“你根本不明白,你所謂的反抗将會徹底失去自由,連短暫的‘我想’都不會擁有。”
秦時臉上的血液一冒出就會被雨水洗去,留在底下白色的衣服裡,暈染出紅色,他沒有停頓地往前走去,在衆多線裡拉出了她。
他說:“我明白,明白你所要反抗的人。”
在她驚愕的目光中,秦時緩緩吐出:“是系統,對嗎?”
“你知道?”
“嗯。”秦時用黑霧将丢掉的雨傘重新撿回,遞給她,“每個人都是不自由的個體,但正是這些不自由才讓我們聚集在一起,做着想要的自由,你考慮好了,就來找我。”
她沉默地接過雨傘,看着秦時離開,眼底的充滿了茫然,她應該是一直以殺死秦時作為目标的,但最後在那個秦時沒進入的巷子裡,她竟然有一絲慶幸,慶幸秦時沒有跟上,也松了一口氣,自己又沒能殺死秦時。
仿佛隻要沒有殺死秦時,自己就是自由的那般。
秦時進屋後有些意外他們竟然還在。
鐘無期見他全身都被淋濕,挑着一邊的眉毛:“你出去就為了淋個雨?”
秦時還沒有說話,蔣文就先開口了:“剛剛仁赫找過你,讓你去找他。”
“嗯,知道了,換完衣服就去。”秦時剛把拉鍊扯開,就看見三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歎口氣,“你們不出去?”
“哦對對對,我們先走。”鐘無期從凳上彈了起來,往門外走去,卻在拉開門的一瞬間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