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朵花發出來的人聲。
很像一個幼兒牙牙學語,剛開始還說不清楚,隻能發出一節模糊的音,後面越來越熟練,一個字也從花朵中費力地吐出。
“殺。”
“殺,了,你,們!”
它說得很慢,一個字比一個字清晰,但這不是重點,重點的是,它發出來的聲音與公爵的聲音一模一樣。
秦時猛地轉頭看向了卷發:“你暈車嗎?”
“不暈吧,怎麼了?”卷發有些懵,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時候秦時會問他這個問題。
“不暈就好,那就借用你一會。”
“借,借用?什麼啊?—啊啊——啊啊啊!”
卷發被秦時的藤蔓捆住拉到了半空中,明白秦時不會傷害他,他壓下了想叫的喉嚨,兩眼真誠地問秦時:“這是做什麼啊?”
秦時将他拉近,拍拍了他,給出承諾:“放心吧,你會活到最後的。”
所以,這和把它吊起來有什麼必要的關聯嗎?
卷發心中充滿了疑惑。
不過一會兒,他就知道關聯是什麼了。
他第一次感受到夏夜這麼溫暖的風也能這麼刺臉,像錐子一樣不停地敲打着他的臉,天地都混為一物,在空中他完全分不清了,快速的黑影,旋轉的物體,以及耳邊各種嘈雜的聲音都被抛在腦後,他的腦仁都要合成一灘。
身體已經死了,靈魂還跟在身後尖叫着。
這是他感覺到的自己。
秦時目不轉睛地利用卷發來吸引着那些藤蔓,謝玄作壁上觀,沒有出手的意思,他很靈活的跟在秦時身邊,保持着一個微妙的距離,既不打擾秦時的動作也能清晰地瞧見秦時的每一個動作。
秦時就像是一個等待挖掘的寶藏,越是接觸就越能感受到他的魅力之處,但不是一朵任人觀賞的珍寶,而是帶着危險的深淵,吸引着,讓人靠近,卻摸不清楚,一但踏入,那便萬劫不複。
他有着吞噬别人的能力,卻總有人前赴後繼,隻為了那深淵中能夠給予的東西。
他也不例外。
謝玄一直盯着秦時,未曾移開。
以前、現在、未來。
他想,自遇見秦時開始,自己的目光就未落到别處。
那是初見,也是他的蘇醒。
一夜,對于一些人來說格外的漫長,仿佛渡過了一年才迎來了第二日,對于謝玄來說,仿佛隻是眨眼間,他又要離開。
看來下一次得找一個好一點的身份,能夠全天由自己控制着身體。
在那抹暖光升起來時,謝玄如此想到。
在秦時的身後,他随着那些已經不能動彈的藤蔓一起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這又是一個正常的一天。
秦時若有所感地回過了頭,身後空無一人,那些藤蔓消失,謝玄也應該消失,他放下了卷發,走到他跟前:“還好嗎?”
聽到秦時的聲音卷發感覺自己的魂魄才歸位,他掙紮着眼皮,慢慢掀開,饒是微小的日光也讓他不适地重新閉上。
原來已經天亮了。
他活下來了。
他活下來了!
在這最後一天,他活下來了。
眼淚不自主地順着眼縫溜出,再次開口,他的嗓音變得格外沙啞,像是被刀片割傷了喉嚨,說得很費力:“謝謝。”
“再一次救了我。”
秦時還以為他會生氣呢,畢竟他可是吊着卷發在空中舞了幾個小時,他再次詢問:“還好嗎?”
被秦時這麼一說,卷發這才感覺到剛剛被忽略的感受重新席卷而來:“嘔~嘔嘔~”他像是要把器官都吐出來的架勢,撐着一邊的手臂,聳動着肩膀。
卷發吐了個天昏地暗,感覺世界又開始旋轉起來這才舒适了許多,他長舒一口氣:“呼~終于舒服了。”
“還有一個人呢?”卷發左右看着,這才發現少了一個人。
“什麼人?”
卷發疑惑,用手比劃着:“就是那個高高的,頭發還很長,穿着貴族服的那個男人,他不是跟你在一起的,你還不知道嗎?”
“沒有人啊,一直都是我一個人。”秦時帶着疑惑,“你問的是什麼人?”
卷發的冷汗瞬間席卷全身,明明那個人長着一張超好辨認的臉,秦時不可能不知道,但他現在卻這樣問...
“難道我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