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聽到最後一句的眼鏡驚呼了一聲,轉頭把燈光照向高個兒,慘白的燈光裡是慘白的人臉。
密密麻麻的汗珠不斷從皮膚裡滲出,彙聚成水滴墜到黑色的短袖上,布料早已粘在身上。
高個兒的眼球在皮肉下來回不安的竄動,兩片嘴唇像是被福爾馬林泡過一樣,沒有任何血色,牙齒在口腔内不斷打顫。
眼鏡立馬意識到了不對:“高虎,你怎麼樣了?”
他抓上高個兒的胳膊,冰涼的手指如同觸到一塊燒的炙熱的鐵闆,剛觸摸到就下意識彈開。
“你這也太燙了,發燒成這樣也不說?”
眼鏡從兜裡拿出手機準備給兩人打電話,點開屏幕的那一刻愣住了,“怎麼會沒信号?”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擡頭望向架在門口的直播手機,一連串的問題襲來。
他的手機是什麼時候沒信号的,如果從一開始就沒信号那直播是怎麼進行的?
“把你手機給我。”眼鏡立馬去高個兒兜裡翻找手機,點開屏幕的那一刻再次愣住。
高個兒的手機同樣沒有信号。
不死心的他抓着高個兒的手機解鎖,點開小優的電話号碼撥打過去。
連一秒都不用,電話根本撥打不出去,他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按鍵,最終都會斷掉。
眼鏡的目光盯着那一串黑色的數字,腦子卻都被剛才的問題占據。
剛才堅定在原地等元兮回來的他,木然放下高個兒的手機,扶着牆起身朝着直播手機走去。
這短短十幾步的路程,他所有的呼吸、心跳全都靜止,他緊緊盯着直播手機的後置攝像頭,他隻想确認一件事。
他跨過三角支架繞到手機屏幕的一面,屏幕裡色彩缤紛的畫面他再熟悉不過了,可現在他無暇顧及直播間後台有多少粉絲、多少熱度。
眼珠緩慢但又目的明确的看向右上角的系統标識,那個像階梯一樣的黑色标志如往常一樣。
“呼——”
眼鏡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心髒終于從嗓子眼落地。
還好直播的手機是有信号的,要不然他真要懷疑從他們進到爛尾樓到剛才的“四人遊戲”這段時間的直播間都是鬧鬼。
想想直播間了幾萬人都是這爛尾樓裡的妖魔鬼怪給他的表演,他大概會當場吓死。
他剛放心下來擡頭就撇到了角落裡快要昏迷的高個兒,立馬切小窗口給小優發去信息叫他們抓緊回來。
直播間的人數來回升降,彈幕裡也各種各樣的評論都有,竟然有不少人在呼喚着元兮登場,他這才意識到剛才把他全拍進去了。
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眼鏡翻了翻後索性不看,把手機拿下來準備做收尾工作。
操作好直播的眼鏡又忙着調整各種數據,百忙之中抽空對屋内的高個兒喊了聲:“你再堅持堅持,我通知他們了。”
聲音傳到高個兒耳朵裡都變成了蟲子的嗡鳴聲,他隻覺得自己呼吸越來越困難,周圍的空氣像是被都抽走了一樣。
就像是,就像是周圍擠滿了人,還被塞到了密封的罐頭裡……
高個兒已經完全不知道哪裡是天,哪裡是地,難受的快要窒息。
“嘭!”
眼鏡正熟練的操作後台,隻聽到自己身後一聲悶響吓得他原地蹦起。
現在任何風吹草動的都能讓他緊繃的弦斷掉。
眼鏡心髒咚咚咚的狂跳,手電筒的燈光不斷深入,掃過所有靜止的物體,直到高個兒出現在光線裡。
原本靠牆坐在角落裡的高個兒這時整個身體歪在地闆上,看來剛才發出巨響的就是他摔倒在地的聲音。
“高虎。”
眼鏡直接快步小跑着過去。
高個兒閉着眼睛一動不動,連呼吸聲都很微弱,要不是摸着他整個身體還是熱的,真的會讓人以為他已經死了。
“醒醒,快醒醒。”眼鏡跪在地闆上晃着他的胳膊,而高個兒沒有任何回應,“真是要命啊。”
現在這種狀況,共處一室的唯一夥伴都昏死過去,眼鏡從沒有這麼緊張過,但除了不斷呼喚着他的名字,晃動他的身體好像也沒有什麼辦法。
眼鏡心一橫,起身快步走到門口,可在腳将要踏出門外時還是停住了。
有一道黑影突然在眼前閃過。
元兮的話一直萦繞在腦海,他們已經吃過虧了,現在符紙還都失效了,如果他跑去找元兮,能不能找到另說,自己會不會出事他真沒信心。
“哎呀煩死了。”眼鏡伫立在門口,雙手快速揉搓着頭發,真沒想到這一趟能出這麼多事。
身後驟然響起的腳步聲吸引了他的注意,一轉頭發現高個兒不知什麼時候清醒了過來,正一瘸一拐的朝着他走來。
“太好了,你沒事了?”眼鏡立馬換了副表情,看到高個兒恢複又靜有喜,他直愣愣的看着高個兒走到他面前停住腳步。
對上高個兒的臉時眉頭遽然皺起,高個兒的眼睛似睜非睜,他從沒有見過正常人的眼睛會是這個樣子。
眼球裡沒有黑色瞳仁,整個眼珠翻上了天,白色充斥眼眶,像一顆發蔫的龍眼肉。
“高虎?”
眼鏡剛試探的叫了一聲,沒等他反應過來,高個兒舉起胳膊,他的手心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巨大的玻璃煙灰缸,一道白影晃過,煙灰缸照着他的額頭砸去。
眼鏡隻覺得整個頭蒙蒙的,被罩在巨大的銅鐘裡,眼前的畫面開始模糊不清,一道紅色的血流順着額頭流下。
下一秒他直接失去意識,倒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