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在女生們肯定的眼神中他讀出了這個Omega悲慘的經曆,“後來呢?”
“後來在我們協會會員的細心開導下,他已經轉到另一個學校開始了新的美好生活。”
林嘉鹿:“……”
這……大可不必,他暫時沒有再轉學的打算。
“你們放心,我心理很健康,不需要開導。”他耐着性子說道。
“可我們都看見了,他指使你又是扶凳子的,又是洗風扇的,他以前可是從不參與大掃除的,這太反常了。”女生忿忿地說:“那個被他傷透了心的Omega也被他這麼指使過。”
林嘉鹿抿唇,該怎麼解釋她們才肯相信自己沒有被十惡不赦的校霸欺淩呢?
*
“叩叩。”門突然被敲響。
仍是那張冷冷淡淡,引人癡迷的臉。
也難怪方一靜和她們口中那個被他“傷透心”的Omega會為他着迷。
是了,他慣會傷人心,光是清清冷冷的一眼就足以叫人心悸,産生不該有的遐想,也不知他到底有多少個被他“傷透心”的Omega。
“抹布。”祁帆言簡意赅,像是沒有發覺狹窄的小黑屋裡幾個人緊繃的神色。
林嘉鹿趁機溜了出去。
灰撲撲的扇葉旁邊已經多了半桶清水,把抹布丢進水裡浸濕,細白的十指曲起攪弄幾下,嫩滑的手背上挂了幾滴渾水,像一張白紙被玷污了一般有幾分可惜。
他從小嬌生慣養,卻被教育得極好,地不需要他掃,花不需要他澆,因為有保姆,這些生活必備的事可以不做,但不能不會。
沒有少爺脾氣,也不端少爺架子,除了愛挑食,生病很黏人,胃疼會纏着他揉肚子,從小就喜歡黏着他之外,找不出一點錯處,但這些也不能算作缺點,他隻有在自己面前才會這樣毫無顧忌,就像小貓隻對信任的人袒露毛肚皮。
最初是林嘉鹿主動遞給他糖,但他很清楚,忍不住靠近光源的從來都是他自己,所以才會默許他出現在自己身邊,一再縱容,一再退讓。
手裡抹布被抽走,他退到一邊,安安靜靜地看着祁帆将扇葉一一放進桶裡擦洗、換水、清洗,再全部組裝,讓他扶好凳子,最後把風扇重新挂回天花闆。
他做這些事,冷靜沉着,手法幹練,這不是祁帆第一回做這些。
初一有一次周末在街上碰見祁帆,他偷偷跟在後面,想給他驚喜。也許是Alpha天生敏銳,對周圍環境感知力強,他很快就被發現了。
那天他剛從醫院出來,準備回家。
那是他第一次去祁帆家裡,以前他一直以順路為由先送他回家,後來才發現他住的地方距離學校很遠,回家要走很長的路,怕他獨自一人來找他不安全。
這回他家就在附近,幹脆把人帶了回去。
祁帆的家幾十平米,不大不小,兩個人住剛剛好。
玄關櫃台上放着一束薰衣草,在昏暗的環境裡散發出淡淡地香味,亮起的燈光将潔白的花瓶裹得透亮,事實上這隻是進門看到的第一束花,客廳的多寶架、印有碎花的餐布、冷白色的冰箱頂,還有暖融融的小陽台都擺放着不同品種的花,它們綻開微笑,友好地朝他打招呼,歡迎他來家裡做客。
和家裡偌大豪華的别墅不同,祁帆的家很溫馨,富有生活氣息。
“這些花都是你剪的嗎?”林嘉鹿坐在沙發上很是好奇,祁帆一向寡言少語,悶聲做事,很少吐露心迹,很難想象他會有這麼溫柔的一面。
“不是,我媽閑着沒事弄的。”祁帆開了電視,給他放動畫片,音量也調小了些,“先看會兒電視。”
祁帆的媽媽一定是一個很溫柔的女人。
這麼想着,他很快就被屏幕上的熊大熊二吸引了目光,熊二還是能吃愛睡懶成小胖子,光頭強矮小精瘦日日勤奮但依舊砍不到樹;偷懶者虛度光陰但堅守使命為大家喜愛,勤奮者追天守月卻自我蒙蔽被世人恥笑,上天是不公平的,也是公平的。
桌上端來一盤剛切好的水果,都是他愛吃的,祁帆讓他吃點墊墊肚子,晚點再做飯。
林嘉鹿也不看熊二了,嘴裡鼓鼓囊囊地塞着水果看他忙這忙那。剪掉鮮花多餘的枝葉後,換上新的水,帶上工具去陽台修洗衣機,再把來不及洗的衣服分類丢進去,最後才拖地倒垃圾。他的動作很迅速,不讓他幫忙也不覺得累,怕林嘉鹿覺得無聊還抽空翻出一個用舊的遊戲機給他解悶,安撫他幾句後便開始準備今天的晚飯。
這天祁帆很忙,忙得陪他說話的時間也沒有,實在不适合碰面,因為祁帆的媽媽生病住院了,家裡所有的活都落到他身上,晚上還得去醫院送飯,照顧她的起居。
兩人安安靜靜地吃完晚飯後,祁帆神色終于有些疲憊,對他說很抱歉,沒有怎麼陪他,并跟他約定下周末空出時間來和他一起去遊樂場作為補償。
臨走前,林嘉鹿回頭看了眼這個被他打理地井井有條、溫暖的小窩,覺得自己也可以多學學做家務,以後要是跟祁帆生活在一起也可以幫忙搭把手,那樣的日子一定很惬意,他會天天都不想出門。
教學樓的廁所因為各班同一天大掃除擠滿了人,林嘉鹿隻能到隔壁實驗樓洗手。
實驗樓很大,一層好幾個廁所,轉了幾個彎才找到其中一個,進去時裡面一個水龍頭已經有人了,正在專心洗手。
林嘉鹿占了他旁邊的一個洗手位,接過他遞來的洗手液說了一聲“謝謝。”
洗完後,發現旁邊的人還沒走,側眸一看,他的臉上黑了一小塊,像是沾了什麼髒東西。
下意識擡起手,想幫他抹掉,卻被一把抓住手腕懸在空中。
兩隻手清洗時都抹了洗手液,清清涼涼的香味撲鼻而來,萦繞兩人周圍,打亂了均勻的呼吸。
他們靠得很近,四目相接,林嘉鹿甚至能細數他下唇的道道唇紋,清晰地看見他眼裡的自己,從微微怔神到害羞不安。
堪堪别過眼去,“不要看了。”
他的模樣實在有趣,祁帆嘴角微不可見地揚了揚。
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可愛、腼腆。
抓住他手腕的力道不輕不重,松開了也沒多大感覺,仿佛隻是簡單的觸碰沒有任何拒絕的含義,林嘉鹿便繼續擡手,指腹輕輕蹭了蹭那塊皮膚,有些癢意。祁帆輕微低頭,方便他夠着,又沾了點水抹了抹,沒幾下就擦幹淨。
林嘉鹿重新洗了個手,祁帆仍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聽他道:“你們在裡面幹什麼?”
他說的是教室那間放雜物的小黑屋,他被幾個Omega圍着說悄悄話的事。
“她們欺負你了?”林嘉鹿性子溫吞,極易親近,又是優等生,在重高很受歡迎,但不見得能融入一個班風不良的差班,況且班上有部分女生私下搞小團體欺淩同學也不是什麼秘密。
林嘉鹿不說話,祁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微微彎曲,下意識做了一個夾煙的動作,有些煩躁。
有林嘉鹿在,他抽不了煙,發洩不了情緒,氣氛越來越沉悶,一想到存在某種對他不利的風險,甚至隐隐有失控地迹象。
對面的人很明顯地感知到了,小心翼翼地捏了捏他的衣角,安撫道:“你不要擔心啦,她們對我都很好。”
就是對你的偏見很深。
“她們很關心我,擔心我……被人欺負。”
他不說是誰,祁帆也能猜到。他在一中的名聲爛如泥,被人編排也好,被人诋毀也罷,這些他都不在意。
他更想知道眼前這個Omega是怎麼看他的。
祁帆斜眼看過來:“你不怕嗎?”
“祁帆。”林嘉鹿叫着他的名字搖頭,淺淺地微笑,滿眼的赤誠與信任,“你說過會保護我,我不怕的。”
别人都擔心祁帆會傷害他,隻有林嘉鹿相信他會保護自己。
不過一句孩童的口頭承諾他記到現在,當了真并以為他也會一直遵守下去,是該說他傻還是聰明?
喉結翻滾,堅硬的心慢慢碎開冰冷的外殼,露出裡面活鮮活、柔軟的軀體,既而跳動起來,時時加快,變得有血有肉。
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沒反駁,也不做肯定,隻是說:“自己也要學會保護自己。”
即使是他也不能保證時時刻刻都能把人看緊,他更希望就算他不在身邊,林嘉鹿也能學會堅強,能夠獨當一面,擁有自保的能力。
“嗯。”林嘉鹿認同地點點頭,“我會的。”
鼻尖傳來一股似有若無的奶香味,祁帆不确定地嗅了嗅,“林嘉鹿。”
“怎麼啦?”剛走到門邊的人身形一頓。
香味愈發漸濃,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信息素收一收。”祁帆深吸一口氣,平複Alpha體内被勾起的燥熱,Omega的信息素對成年Alpha來說是刻在基因裡的誘惑,味道越濃,誘惑越大。
“嗯?我貼了阻隔貼的啊……”突然想起什麼,林嘉鹿刷得紅了半邊臉,算算日子,他的發情期好像快到了。
他這副害羞難以啟齒的樣子在Alpha面前展露無遺,稍微一想就明了。
祁帆壓下胸腔裡的不适感,面不改色道:“抑制劑帶了嗎?”
“還……還沒買。”之前的用完了,這次發情期提前幾天來了,還沒來得及去買。
蹙了蹙眉,将他拉進廁所的最裡面,林嘉鹿紅着臉跟着他往裡走,不知道他要幹什麼,胡亂想着祁帆不會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