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後一中舉行了第一次月考,各科的老師效率很高,分數很快就下來了。
語文老師張懷秋踩着高跟鞋走上講台,嚴肅地對着台下的同學。
原本鬧哄哄亂作一團的學生都安靜了下來,雖然11班的成績每次都墊底,穩定得不能再穩定,但無論好生差生總歸是對分數抱有很大的期待,跟拆盲盒一樣。
對分數最關心非餘向洋莫屬了。
“6060!”
“60分60分求求啦!”
“一定要60分!”
餘向洋雙手合十,腦門抵在指尖,雙眼緊閉,念經似的祈禱。
上學期末他的數學隻考了40分,不小心被他爸知道了,把他狠狠收拾了一頓,還說要是他這次再考倒數就把他生活費減半,停了家裡的網叫他哪裡都打不了遊戲。
家長群裡他隻拉了他媽進去,他媽耳根子軟對他十分放縱,就算他考50分也會誇自己的兒子真厲害,每次考試後他還特意跟他媽打了招呼叫她别告訴他爸,上次他爸不小心看到了她的手機,才給了他一個下馬威。
他在一中好歹也是橫着走的,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他爸的鐵砂掌。
老疼了都,誰懂?
陶西默默地戴上耳塞拒絕幹擾。
“同學們,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張懷秋先說了壞消息,“這次我們班的平均分還是倒數第一,最重要的是各科平均分都墊底,同學們都應該好好反思一下,這個結果大家都出了多少力?”
教室裡又恢複了沉默,這些話聽得都起繭子了,回回倒數,回回墊底,說什麼也沒用。
“那好消息是什麼?”一個十分沒有眼色的男生突兀地冒出來,問了大家都想問的問題。
張懷秋忍了忍,想着自己隻是一個暫時代班的,下周就走了,犯不着跟這群扶不上牆的泥點子置氣。
“好消息是……”頓了頓,繼續公布,“我們班終于有一位同學進了年級前五十。”
“蛙趣!誰啊這麼長臉?李萱是你吧?”還是剛剛那個男生,剛好是學委的同桌,學委嫌他聲音太大,又期待真的是自己,不好意思地瞪了他一眼:
“小聲點!也可能是……是别人呀。”
那男生實在缺根筋,道:“哦,那就是陶西咯。”
學委一張小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用力扭過頭去不想理他了。
大家夥都在猜測誰這麼牛逼,他們班的成績出了名的爛,也就那麼幾個能勉強擠進年級前一二百,其他的幾乎都在三百名開外,倒數的就更不用說了,考場上放眼望去都是自己人,你抄我的我抄你的,回回考試同一個考場,死循環一樣永遠走不出去。
“哎,你說會是誰呢?”餘向洋也來了好奇。
祁帆正低頭看手機,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劃來劃去,整個人懶洋洋的。
收了手機,目光轉向前面的後腦勺,敷衍道:“不知道。”
餘向洋扒拉前桌的頭發,“偷偷笑呢你吧?”
陶西憤怒地拍掉他的手,低吼一聲:“餘向洋!你再扒頭發都要被你給薅沒了,沒了你賠我啊?”
“賠就賠,小爺我又不缺你那幾根頭發,滿頭都給你呀,小兔子。”
陶西兩眼冒着火光,怒氣值一下飙升至最頂端,剛要發作,就被旁邊的人按了下來。
林嘉鹿小聲提醒:“老師看着呢。”
陶西隻好忍下這口氣,嘟囔兩句:“嘉鹿才有可能呢。”每次不懂的題給他看,他全能解出來。
餘向洋似乎也想起來林嘉鹿是重點轉來的,學習很好,不是學委和小兔子應該就是他了。
教室裡又不嫌事大的吵成一片,張懷秋叫了好幾次才平息下來。
說罷又投了一顆驚雷,“不止是年級前五十,還是年級第一,恭喜林嘉鹿同學,希望下次可以再接再厲。”
全班幾十号人跟愣住了一樣,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年級第一在我們班?
全年級最垃圾的11班?
這是認真的嗎?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這個新轉來的Omega,眼裡快蹦出來的光亮已經不能用牛逼來形容了,沒想到一直被打壓的11班在畢業之前還能這樣揚眉吐氣一回,簡直不要太秀了OK?
回過神後他們才後知後覺,之前好像是聽說林嘉鹿是從重點轉來的,起初大家都不以為意,以為他頂多是個普普通通的好學生,不然怎麼會轉到年級最差的11班?
甚至私底下還有人猜測,他是因為成績在重點墊底才被退來一中的花瓶,隻是今天這一出着實讓人大跌眼鏡,為此班裡不少人為自己之前的揣測感到羞愧。
整個班級被佛光籠罩一般,林嘉鹿十分淡定地接受大家的頂禮膜拜,這隻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
除了他,隻有祁帆反應平平,隻在老師公布名字的那一刻随意地撩起眼皮,之後繼續低頭看手機。
與他這副萬年淡漠對任何事漠不關心極度反差的餘向洋簡直震驚地要蹦出五米高,一張嘴張得能塞下一顆雞蛋。
優秀也不能這麼優秀吧?!
而陶西則是對年級第一微感出乎意料之外又覺得情理之中,低聲誇了句,“向你學習哦。”
全科試卷發了下來,大家才将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分數上,張懷秋說這節課整理錯題,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林嘉鹿認真檢查試卷,耳邊響起餘向洋慘如殺豬的哀嚎:
“59分!蒼天啊,大地啊,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嗚嗚嗚……”
餘向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抓過祁帆的試卷,幾張試卷一片空白還缺了一張,瞬間被安慰到了,“還好有你在我身後,好兄弟哥記下了。”
還不怕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被祁帆反手鉗住痛得嗷嗷叫。
前面安靜看試卷的林嘉鹿耳朵動了動,沒忍住往後偷偷瞄,桌子上幾張試卷确實如餘向洋所說幾乎全是空白,最上面那張甚至連條形碼都沒貼,隻一個龍飛鳳舞的名字孤零零的待在那兒。
蓦地被人抽走,欲蓋彌彰地塞進桌洞裡,從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上遊對上一張假裝淡定的臉,和些微不自然的眼神。
他看錯了麼?
祁帆是在不好意思嗎?
這種想法突兀得很,反差一旦形成便不可控制地蔓延開來,心頭像有千萬隻螞蟻爬過,留下一路細細麻麻的癢,嘴角不可抑制地露出笑意,笑起來很甜。
祁帆好可愛啊。
餘向洋揉着酸痛的手臂,麻麻賴賴地轉過頭,就看見祁帆一臉陰郁,對着無辜可愛的小O兇神惡煞地皺着眉,把人都吓成書呆子,連回頭都忘了。
頓時正義感爆棚,嚷嚷道:“喂你這麼兇幹什麼,小嘉鹿都被你吓傻了。”
強行将他轉移注意,“他脾氣就這樣,小嘉鹿你别理他,Alpha還是要看像我這樣陽光又可靠的。”
說着開始展示自己身上一層薄薄的肌肉,跟孔雀開屏似的試圖吸引優質Omega的青睐。
旁邊人的臉更黑了幾分。
林嘉鹿倒是十分認同地應道:“嗯,有點道理。”
不經意瞥過某人,隻見那張臭得不能再臭的臉已經徹底黑了,炭糊在臉上似的。林嘉鹿在心裡偷笑,假裝沒看見,接過餘向洋興沖沖遞來的數學卷子,幫他看了起來。
“比上次多了19分,進步很大。”月考前他天天聽餘向洋念叨自己上回考得多差,才考了40分,便随口鼓勵了下。沒想到餘向洋卻一臉心花怒放,眼裡冒起粉紅泡泡,“真的嗎?真的嗎?小嘉鹿誇我了!小嘉鹿你簡直就是人間小天使!不像某人明明自己也沒考得多好還打擊我努力學習的自信心。”
這一次同桌出乎意料地沒有反駁他,隻冷冷地掃了眼湊得很近的兩人,就繼續低頭整理錯題,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同樣面色不虞的還有祁帆,在餘向洋抓着試卷的手差點碰到Omega的手指時,握緊了拳頭,青筋突起,拎起他的後領将他扔回了自己的座位。
餘向洋一臉懵逼,“你幹嘛?我跟小嘉鹿讨論學習呢。”
祁帆淡定地掏出一本新書,擱在桌上,“别吵我睡覺。”
餘向洋心道他好不容易逮着跟小嘉鹿親近親近的機會,當兄弟的你他媽會不會看眼色?
但一觸及他的眼神又立馬縮回殼裡,敢怒不敢言。
“轉過去。”嗓音低啞暗沉,沒有起伏又品出一絲不悅。
摸着的試卷掉了半截,林嘉鹿和餘向洋同時反應過來去撿,被人搶先一步扔回旁邊的桌上。
回過頭時,林嘉鹿悶悶不樂地想,明明那天在實驗樓的廁所他還抱着哄他怕自己難受,才不過幾天又冷言冷語地對他,Alpha真是善變的動物。
下了課,語文老師叫林嘉鹿跟她去辦公室一趟。
“嘉露啊,你來班裡也有一個多月了吧?”語文老師溫柔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