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盛爹媽死的時候給他留了三百塊錢,還有他們的糧食和當年的工分,這房子也有一間是江盛的,江盛七歲下地幹活兒。沒有一天缺工,十歲之前頂半個大人拿六個工分,十歲之後就是滿工分。”
“這十一年,江盛在你家生活,滿打滿算的一年花二十塊,總共是220塊錢,除去這220塊錢,還剩下八十,江城你拿給江盛吧。”江二民說滿打滿算二十,其實一個人一年哪裡用得了二十塊錢。
“二爺爺哪裡有剩下這麼多。”江城的臉都黑了,八十塊,他是不能拿出去的。
“你們不是覺得江盛白吃白喝嘛,這一筆一筆的你是個高中生你看看我哪裡沒算對,免得說江盛又占了你家的便宜了,鬧得難聽。”江二民斜了江城一眼,年紀不大,心眼子倒是多。
“二爺爺,我……我真的拿不出那麼多錢來,我還要讀書,還有”
“二叔,要不讓江城給我五十塊就行了,然後今年我的工分和糧食帶走就……”
“江盛娃兒!江盛!”
“江盛!”
江盛話都還沒有說完就直挺挺的往後面倒了,也是江三立正好在江盛的後面才沒讓江盛直接給摔地上了。
“建國,快把江盛背到衛生所去,快——”江二民吓得背後一身冷汗,指揮着自己的大兒子。
“诶、诶诶诶。”江建國蹲下抓住江盛的兩條胳臂就跑,江盛比江建國高一個頭,結果就是江盛的兩隻腳拖在地上被江建國拖着走特别的滑稽。
“等下,背好了再走,再給摔了!”江二民也不知道該對自家這麼憨憨兒子說什麼了,就這兒拖過去江盛的一雙腳還不得廢了啊。
江盛也是還有一點意識在的,江盛穿着一雙薄的隻剩下一層皮的草鞋,腳指頭完全沒有保護,腳後跟和腳邊全部都是皲裂,就剛剛江建國那麼幾步路江盛的腳指頭已經裂開了,血淋淋的。
被江建國和江建家扶着背好了之後江盛才失去了意識,剛剛江盛就是強撐着出來的,一直說到這個錢的時候江盛才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燕老師,燕老師快看江盛娃兒,他倒了!燕老師……”江建國發現衛生所的門挂了鎖。“老漢兒燕老師沒在啊。”
江建國看着江二民傻眼了,現在怎麼辦?
“這邊,你們跑太快了,燕老師今天跟我請假去縣城了,去清河鎮上的醫院。”
“快,愛國推闆車來了。”江三立跑的那叫一個氣喘籲籲的,指揮江建國把江盛放到闆車上,闆車上還鋪了厚厚一層谷草。
“咚——”江盛被江建國放在闆車上腦殼和車闆發生了重重的接觸,要不是江盛深度昏迷了,就這麼一下得被疼醒了。
“你個瓜娃子輕點嘛,腦花兒都要給你甩散了。”江二民一巴掌打在江建國的後腦勺上,恨鐵不成鋼的看着江建國。
“老漢兒,我不是想着趕緊嘛……”江建國捂着頭略帶委屈。
“你還說!”江二民又瞪了一眼江建國,江建國不敢再說話,一行人匆匆的趕去鎮上,因為推着闆車隻能走大路,走大路到鎮上起碼要多一半的距離。
一路跑到鎮上的醫院一群漢子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的,“醫生……快來給看看,快……”
“這是怎麼了,豁——”
“這麼燙!”護士的手被燙的忽抽走。
“就,就是突然就倒下了……”江二民嗫嗫說道。
“發燒多久了?還有什麼其他症狀沒有啊?張醫生——”
“不……不知道啊,大概五六天了吧……”江二民和江三立對視一眼,隻五六天沒見過江盛了,“可能是前幾天下大雨淋着了。”
“嘿你們這些家屬真是……”護士不知道該說什麼,配合着醫生做事。
“這位同志發燒39°多了,已經燒成肺炎了,而且長期重度營養不良,不好好養着會對壽數有妨礙的,就是年紀輕輕也不能這麼拼命,現在他必須要住院才行。”張醫生跟江二民他們交代着,“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家屬就去繳費吧。”張醫生開了一張單子遞給江二民。
“老師,這要多少錢啊,我們出來的急身上沒帶多少錢……”江二民有些尴尬的問。
“先交三塊錢就行了,其餘的之後再補。”張醫生歎口氣。
“诶——”江二民松了一口氣他身上隻有三塊五毛七分錢,還是一早他老婆子給他讓他來鎮上扯布的錢。
“張醫生你這樣自己又要貼錢了。”護士歎氣道。
“你沒看那個孩子,身上不知道多少傷疤,那麼高個人了,才多重一點,就是一個骨頭架子撐着,好不容易有人願意送他來醫院,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張醫生笑着說,他是見不得病人苦,小病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大病她也是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