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充盈整個湖底的水草逐漸收縮，綠水消失，深藍色的湖底逐漸顯現，獨獨隻有一片區域由于血液的浸染而形成一大片的紅。

蘇禧青向那裡遊去，卻見宋楚樂緊閉着雙眼，躺在水下。

不久前還活生生的人，此時渾身是血地躺在湖底，沒有絲毫人氣。蘇禧青環住宋楚樂的腰，帶他向湖面遊去。

爬上岸後，蘇禧青坐在岸邊，盡管感受到體内的靈氣在不斷流逝，他卻沒有猶豫，劃破手腕，将血液喂進宋楚樂的嘴裡。

宋楚樂面色蒼白，本來薄粉的唇瓣，不見一絲血色。

過了很久，蘇禧青因為失血過多而頭暈目眩時，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宋楚樂，才終于咳嗽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在意識到自己仍然活着後，宋楚樂沒有劫後餘生的後怕，而是眼珠微微轉動，看向坐在一旁的蘇禧青，開口便是：“和我離開，清水玉在我手裡。”

有了清水玉，蘇禧青就會受制于他。等到他們回了藍谷，到時候沒有其他魑魅魍魉糾纏，蘇禧青永生永世，隻能依附于他。

不過他顯然盤算錯了，蘇禧青面色平靜，仿佛早就有所預料般，聲線沒有起伏地通知說，“你應該走了。”

說完，蘇禧青伸手，撫上宋楚樂的雙眼。

聞言，宋楚樂本來平靜無波的面色瞬間慌亂，倉皇地扯住蘇禧青的手腕，“你必須和我一起離開！你不準抛下我！你明明……”

手心被不知名的液體浸濕，片刻後，蘇禧青一個人坐在原地，揉了揉發脹陣痛的腦袋，站起身去尋找另外幾個人。

清朗的天空開始出現裂紋，藍色的蒼穹竟然直接破開幾道口子，逐漸有撕裂的征兆。

天生異變，本來和尹正初纏鬥的李歲城，猛然意識到什麼，沒有多慮，下意識去尋蘇禧青。

尹正初也沒有猶豫，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尋蘇禧青，帶他離開，可腳步剛邁出去，尹正初就停留在原地。

現在秘境結界已經碎裂，證明有人已經帶清水玉離開秘境了，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去搶奪清水玉，而不是……

他已經錯了太多了，他不能再錯下去了。

尹正初握緊歎月的手用力，随後向結界破裂處飛去。

那邊，由于外界的靈氣不再輸入體内，蘇禧青的行動越發受阻，他扶着身旁的一棵樹，堪堪穩住身體。

“還好嗎？”

擔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禧青尋聲看去，卻見賀停玉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身旁，眼底是不摻雜一絲虛僞的擔心。

蘇禧青搖頭，“沒事。你來的正好，我送你離開。”

“我不走。我留在清水陪你。”

賀停玉牽起蘇禧青的手，緊緊握住。

“陪我做什麼？”蘇禧青不解地問。

賀停玉沒有解釋，隻是用一雙眸子望着他。

受不了他這樣專注的目光，蘇禧青偏過頭，不看他。

就在這時，胸腔開始抽搐，蘇禧青俯身，劇烈咳嗽，胸腔不斷起伏，仿佛要把心咳出來一般。

他捂着唇，等身體平複後，才展開手，卻見上面流淌着一汪血。

口腔内滿是鐵腥味，蘇禧青不在意地用手背擦拭唇角流淌的鮮血。

手心再次被握住，蘇禧青撩起眼皮看向低頭用帕子仔細為他擦拭手心的賀停玉，突然想到什麼，問：“停玉，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雖然蘇禧青沒說是什麼，賀停玉卻是直接答應下來，“好。”

“幫我照顧清水秘境的靈獸。”蘇禧青說。

賀停玉手上的動作一頓，随後繼續為蘇禧青擦拭手上的血迹，等手心白白淨淨沒有一滴血液後，賀停玉才輕聲說：“狐狸我也能照顧。”

蘇禧青垂眸，躲避賀停玉的視線，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狐狸就算了。狐狸會自己照顧自己。”

賀停玉聞言，眼神深深地看了蘇禧青一眼。

就在這時，急促的風聲傳來，蘇禧青轉頭，卻見李歲城突然出現，直接握住他的手，“我帶你去魔界。”

“歲城你來了。”

“别廢話。快和我走。”

說着，李歲城轉身，直接忽視站在一旁的賀停玉。

也就是在這轉身的一瞬間，李歲城的雙眼被捂住，身後傳來一聲輕柔的笑，“謝謝你啊，歲城。你人真好。”

“蘇禧青！你……”

“拜拜歲城。”

等李歲城離開後，蘇禧青身體脫力，想要靠在樹上，卻被賀停玉環住。

“還有兩個人。”

蘇禧青想要繼續去找尹正初和江似雲，卻聽賀停玉說，“他們已經離開了。”

“嗯？”

蘇禧青聞言，掀開袖子，卻發現手臂上的藍色雲紋消失不見，徒留一條紅色的線。

“真的走了。”

蘇禧青仰頭看向賀停玉，“那華卿麻煩你了。”

“青青……要去妖界找我。”

蘇禧青本來想要拒絕的，可迎着賀停玉的直白的視線，他怎麼都說不出拒絕的話，更何況他剛剛剛答應幫忙照顧清水，于是蘇禧青輕聲道，“……好。”

“我在青丘等你。”

蘇禧青點了點頭，随後舉起手臂，開始調動體内殘存的靈氣，大拇指指腹撫摸無名指上的蒼藍。

轉瞬間，風雲巨變。

破開的結界逐漸合攏，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如清水般，來去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