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劍飛行本就不是那麼容易學會,更何況秋辭霜名義上為了護着顧無覓,一直與她一同站在劍上。承載着兩個人的重量意味着禦劍人要付出雙份靈力……顧無覓有些吃不消。
到了後來她甚至懷疑秋辭霜其實隻是蓄意報複,将她的靈力耗盡後找個沒人的地方幹一些不可言說之事一類。她幾乎懷疑秋辭霜已經認出了她就是那日山洞中的人,可她沒找到證據。
她在高空中仗着沒人,淨往秋辭霜身上蹭,然後将一切又推罪給風。高嶺之花不為所動,反倒是她自己在第數不清多少次撞進秋辭霜懷裡後,耳根染上薄紅。可秋辭霜手腕上的紅印還未褪,多半是顯傷的體質,好像那日她眼尾泛的紅……
可她努力半晌,秋辭霜的好感度仍舊失靈一般停留在25%。她讨了個沒趣,禦劍又累得緊,時間仿佛失去概念,可卻是一節課都還沒結束的。
“師姐——”她拖長了聲音,借着這個姿勢微微仰頭,眼底倒映的除了秋辭霜的白袍就是白雲,二者大抵能夠融為一體,仙氣飄飄的留不住,“累了。”
秋辭霜于是伸手探她靈力,指尖搭上手腕時顧無覓下意識往後縮。她的指尖被高空凍得好涼好涼,與灼熱濕滑的感覺全然不同,像一場即刻碎掉的夢境,可她不知哪一邊才是真實的。
但隻有很短暫的觸碰,冰涼的觸感卻久久停留在手腕上。顧無覓經脈流轉像被放在火上炙烤,整個人都是劇烈運動後的狀态,熱汗、略微急促的喘息、和有些失神的眼。秋辭霜的體溫有着降溫的作用,情不自禁吸引着她靠近。
不對,不對。
她隻是任務對象。
理智在這場拉鋸中占了上風,清醒重新取得了大腦的支配權。顧無覓平複呼吸,卻聽見秋辭霜的心跳平穩,與她形成了巨大的落差。
她們在這落差中下墜。
顧無覓隻覺得自己在寫一本感情流占比十成十的小說,主角們在筆下深情拉扯,而她随着不同的寫作角度代入不同視角,故事發展到高潮,她卻身心俱疲。
“嗯,”秋辭霜給她遞了手帕,禦劍權從自己的控制中剝離,顧無覓卻覺安心起來,“今日就到這裡吧。”
可顧無覓沒接手帕,她好像在走神,眼睛盯着劍尖某一點,餘光中不斷變化的光影交錯,層次模糊在視野的邊框。
顧無覓察覺到微弱的蘭香,她不會弄錯。修仙之人感官敏銳,有人很輕地擦去自己額角薄汗。
她有氣無力地對996說:“她們高嶺之花平時是不是不出汗?”
秋辭霜實在沒有照顧人的經驗,顧無覓裝死不順利,還是說:“我自己來吧,師姐。”
話音剛落,她邊察覺周遭光影不再變化。秋辭霜禦劍又快又穩,她們已經降落在地,卻仍舊隔着不到一柄劍身的距離。
要命。
高空中雲霧缭繞,顧無覓得以在夢境般的場景中做出許多陸地上不會做的事,現下一如幻燈片般在腦海中回放。可偏生染着秋辭霜香氣的帕子還被她攥在手裡,擱在鼻尖,秋辭霜的氣味往她鼻腔裡鑽,秋辭霜。
秋辭霜。
秋辭霜垂眼示意她:“劍。”
顧無覓從氣味中驚醒,方後退兩步,從青雲劍上下來。秋辭霜結印召喚,青雲劍歸鞘,顧無覓還能回憶起劍柄的紋路。
“如何?”她正愣神,伊紫芙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我看你們在上面待了許久,想是都會了。”
秋辭霜道:“承蒙師姑關心,正是如此。”
顧無覓好像有一點隐秘的失落,她還想與秋辭霜共乘一柄劍嗎?她說不清,她其實才是主導者。
可她慢半拍地反應過來——秋辭霜說,自己已經會了?
老天奶啊,她可沒有獨自一人再飛的勇氣。
可這話她當然不敢當着秋辭霜的面說,對方冷漠得好像一台精密的儀器,對自己的各項生理數值以及靈力狀況有着精确的把控,輕而易舉就能判斷出自己學會了禦劍飛行。
在這一方面顧無覓不占據優勢,她還沒能習慣仙俠修真世界的身體構造與度量方式,她好像在寫一種很新的、需要作者切身摸索的同人文。
離下課沒剩多久,顧無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少同窗已經将口訣背得熟練,開始在一旁預留的大塊空地上練習禦劍了。說是練習,最多也就不過離地十米來高,不是所有人都有着顧無覓一樣的天賦與實力。
不是所有人都有着被秋辭霜開小竈的機遇。
顧無覓走了兩步,大腿碰到一塊微涼的東西,有點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