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歲寒似乎感覺不到自己左肩的存在了,痛麻之感無以言表,她忍着幾乎讓她能暈過去的劇痛,趁着狐狸标記獵物最不設防的時候,右手手腕一揚運轉靈力——
終于,淡藍色靈力波動,沖破了妖力和魔氣的束縛。
自落霞峰頂,一股強勁而純粹的靈力震蕩出一圈巨大的藍色光暈,向四周擴散,驚得飛禽扇動翅膀奪空而逃,栖霞山另外三位大能立刻察覺到不對紛紛朝這邊趕來。
阮歲寒支起痛得麻木的身體,伸手抓着火狐狸的兩隻毛耳朵,溫柔又強大的靈力源源不斷地順着混亂的思緒遊走在狐狸周身。
她的徒弟,她得護着。
好生護着。
“方覺!醒過來——!”
天色已暗,先前還是晴好的日落光景,轉眼就烏雲密布,陰風陣陣。
薛歲甯戚歲柔和沈歲暖到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阮歲寒被壓在巨狐之下渾身赤裸沾滿血迹的樣子,身上的血窟窿不斷地淌着血,左臂以一個不自然的狀态耷拉着,整個人出氣多進氣少的模樣……狼狽不堪又脆弱至極。
但因為靈力和妖力、魔氣的沖擊形成的空間震蕩,将方覺和阮歲寒包在其中,讓他們都無法靠近将裡面的火狐和人分開。
火狐狸眼中混沌的紅黑漸漸散去,半清醒過來,便看見他的戀人在他身下奄奄一息的樣子,渾身是血,眼角淌着淚,因疼痛而汗濕了頭發……如何把人弄成這副模樣的記憶也随之而來,他想要起身,卻因為阮歲寒抓着他的毛耳朵傳輸靈力而無法分開,此番動作,還牽連到了師尊。
阮歲寒被這麼一動扯得身上的傷口再次撕裂,又是一陣痛呼,但手裡的靈力運轉卻并沒有停下,看着已經變回琥珀色的狐狸眼,開心地笑了起來。
“阿覺……”
方覺鼻頭一酸,他,都幹了什麼啊……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狐狸嗚嗚地哼唧出聲。“……嗚,師尊……”理智和魔氣在身體裡不斷抗争,他難受急了。
“别哭,沒事……來,試着放松……變、變回來……”
随着靈力的遊走,方覺渾身因為妖力和魔氣交融而帶來的燙熱逐漸消散,巨大的火狐慢慢變小,變回了人形的模樣。
兩人的身體緊靠,阮歲寒欣慰地看着戀人變了回來,很好,還算順利,接下來——
“親我……”
尚未完全“蘇醒”的方覺聽話地低頭吻了上去。
阮歲寒從他的嘴裡嘗到了自己血液的味道,閉着眼,默念起法訣,将方覺身上的魔氣引渡到自己體内。
半妖在理智和暴虐間來回拉扯,身上的魔氣逐漸顯現成一個黑黑的影子,然後驚叫着被拖進了阮歲寒的身體中……
把魔氣完全引到自己身體裡之後,阮歲寒松開了方覺,陰寒之氣在體内遊走,她難受急了,靈力不穩,痛苦地跌倒在地。
周圍的空間震蕩逐漸消失,薛歲甯立刻沖了過來,一腳踢開方覺,方覺一離開,入眼便是阮歲寒體無完膚的凄慘情狀,他咬着牙罵了一句“畜生!”
他脫下外衫,小心翼翼地給阮歲寒裹上,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師姐,你怎麼樣……”
阮歲寒輕輕搖頭,抓着薛歲甯的手腕,“……心魔…阿覺…”
薛歲甯立馬聽懂了她的意思,沖着師兄師姐喊:“方覺身上還有心魔未除!”
戚歲柔和沈歲暖聽後,立刻上前抓着方覺,一個用靈力搜刮在他體内東躲西藏的心魔,一個給他喂下一顆恢複神智的丹藥。
不消片刻,那淺淡的一絲霧氣被抓了出來,戚歲柔捏訣一抓,便将心魔化成齑粉随風一揚,除了個幹幹淨淨。
此刻的方覺徹底醒了過來,看着躺在薛歲甯懷裡不成人樣的阮歲寒,心中劇痛,跌跌撞撞地爬過去抓着她的手。
“師尊?……”
“師尊,歲寒,你别吓我!我錯了,我錯了,哪裡痛?我給你療傷,我給你療傷……嗚……”淚水順着眼角打濕了整張臉,好不可憐。
阮歲寒與體内肆虐的魔氣抗争着,渾身發抖,哆嗦着擡起尚好的右臂,捧着方覺的臉,抖着手把他眼角的淚抹掉,但那淚水止不住地淌。
她的方覺真是個哭包,她想。
“别……哭,啊嗯……”她皺着眉忍過痛意,繼續擡眼看着方覺的眼睛,想要寬慰他,“傷口好了,就不疼了……還、還有,記住……我愛你……”
說完這些,便由着那魔氣侵擾,神識漸漸被從身體裡剝離,她眼神有些渙散,對上師姐他們的眼神,不忘給方覺求一個保障,“莫要……責罰他……”
話音一落,便松開了捧着方覺臉頰的手,軟在了薛歲甯懷裡。
陰冷的風夾雜着水汽席卷而來,帶起她的長發飛揚,積攢了多時的暴雨傾瀉而下,雨落下來的同時,她的青絲瞬間變白,回落在了臉側頸間,又被雨水打濕。
毫無生氣。
方覺震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的戀人就這麼被拖走了神識。
“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