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楚決身上的每一點改變，都在往伊斯将軍的模樣靠攏。

聽罷程陽微微轉頭，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徐迢，然後輕笑一聲調侃道。

“我說什麼來着，我就說不能讓獅子多讀書，否則能栓住他的人走了，他就要來教育我，把黑的說成白的。”

但實際上這裡沒什麼非黑即白，徐迢隻能沉默。

程陽是個工作狂，他懶得因為思想不一與林楚決爆發沖突，隻是繼續沉浸在手中的工作裡。

“你現在有什麼調查發現沒有？”林楚決也配合地轉移話題。

“泰戈爾太空城的技術水平實在是太差，在剛剛結束的激烈太空戰争裡，難不成是太多人暴露在了外星進攻帶來的輻射之下，所以就變成了這樣？”曹京皺眉搶先回答。

“可我覺得這樣的變異并非單純的太空輻射能造成的。”程陽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如果是太空輻射，泰戈爾太空城居民的變異應該是緩變的，而且不可能隻有指揮部一片區域突發變異。”

“水！是水！”沉默良久的徐迢忽然震驚了一聲。

所有人不約而同看向了他。

“我的水昨晚被決決子一腳蹬飛了，我喝的冰箱裡存的冰礦泉水！我想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沒有被感染！”他越想越覺得後怕。

“幫我安排機器人去采樣林楚決。”程陽眉頭緊鎖，接着給林楚決抛去一個眼神。

“知道了。”林楚決一邊說，一邊在手表投影出的屏幕上快速敲動緊急信息。

“如果真的是水，那實在是太卑鄙了……這可是人賴以生存的必需品。”徐迢倒吸一口氣。

“曹京，趕快對泰戈爾太空城的水循環系統全面消殺，阻斷所有内城用水外洩通道。”程陽又轉頭，對曹京說道。

“已經在安排了。”曹京的反應同樣迅速，三下五除二向下屬布置好了任務。

随後他重重舒了一口氣，背脊止不住地顫抖。

“誰會把手伸向同胞？而且還是泰戈爾太空城這種弱勢群體聚集的地方……為什麼要從這裡下手……”徐迢這時搖搖頭，他已然沉浸在思考中。

“欺負人專挑軟柿子捏呗。”曹京捏緊拳頭，憤憤地咬牙說道。

“欺負人也會有個動機。”徐迢接話。

“你同意你的說法——對泰戈爾太空城的異種攻擊沒有道理。如果他是想擾亂社會秩序，那他搞錯對象了——”林楚決這時頓了頓。

“泰戈爾太空城的淪陷實際上不會對其他太空城有太多影響，若這裡被異種占領，領航者太空城會選擇放棄這裡。”

在這裡，沒有人比他更懂得伊斯·艾德拉斯是怎樣的人。

幾人一時間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林楚決把伊斯将軍的态度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遍，大家都意識到了——

伊斯将軍隻給了泰戈爾太空城一星期的期限。

要是一星期每異種潮得不到控制，她将像切除腫瘤一般，毫無眷戀地摒棄這裡。

在林楚決與徐迢、曹京陷入讨論之時，程陽已背過身去，緊鑼密鼓地擺弄手表各種實驗切片。

他沉默地坐在實驗台前良久，半晌後重新轉過身來，臉色無比陰沉。

“我們帶來的藥品沒有一個是有遏制這種變異病毒的作用的。”程陽讓這裡陷入死寂。

“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新的變異抗體，如果找不到……”

“就隻能連人帶建築徹底摧毀泰戈爾太空城内城，連同你們的地下城也要一起銷毀——這樣能永除後患。”林楚決眉頭緊鎖，補充了程陽的話。

一炮彈鏟平内城當然簡單，可是裡頭的都曾是人的血肉身軀，曹京又怎能下得去手。

“請你務必盡全力找到抗體，救救他們……”

“記住了，伊斯隻給了我們一星期的時間。”林楚決強調。

“我知道。”程陽的聲音變得格外沉重。

徐迢聞聲看去，程陽雖背對着自己，可是他緊握藥瓶的指節越來越發白，徐迢已經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今夜無人能眠。

士兵與軍官在緊張的排兵布陣，讨論在最壞的情況下，如何将内城裡的異種一個不留全部殲滅。

醫護人員加緊抗體研究，程陽更是把自己關在實驗室裡，始終不踏出半步。

曹京和徐迢與林楚決一起呆在指揮大廳。

全息投影屏幕上實時播放着内城三維模拟圖，每個暴露在地表的異種被探測器準确捕捉定位，标注成微小的紅色光點。

此刻，這高起的空心圓柱體内城，仿佛裝滿了沸騰紅湯的杯子，大片的紅光不停閃爍激蕩。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