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認他是看中宋妤竹背後的勢力,但他也是真的在意宋妤竹這個人啊。
所以趁此機會,他更不能容忍顧立活着見到明天的太陽.
“顧立,你以為當回英雄,就能從我身邊搶走竹竹嗎?”宋衍之眼神陰翳,幽幽冷笑道:“你休想!”
話音未落,隻見他打開了檀木盒子,拿出丹藥,五指并攏就要捏碎。
宋妤竹瞬時預判了他接下來的舉動。
不好!他要殺了顧立!
幾秒遲疑之間,宋妤竹眼疾手快擡起袍下袖箭,對準宋衍之按下開關,冷意的箭頭直沖對方肩膀而去。
“咻”一聲響,分毫不差地射中了目标。
宋衍之猝不及防被猛烈的攻勢擊中,歪倒下了身子,手上的東西也随着跌落,“竹竹……”
護衛們登時拔出刀劍,一并指向宋妤竹,差一聲指令作勢要拿下她。
刀光劍影間,映出了她毫不怯懦的神情,她毫不回避地走過去,并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小小的丹藥在地上彈跳了幾下,宋妤竹自以為已經用了極快的速度要撿起它。
然而,那看似弱不禁風的老者,隔着比她還遙遠的距離,眨眼之間也沖向丹藥。
竟被他先撿了去。
宋妤竹茫然攥了攥手,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卻見老者來到她跟前,表情從未有過的嚴肅:“母蠱快死了,快吃下它,救他的命。”
他是那樣緊張急切,就如同若她不願食下母蠱,他也會按住她的人,強迫她食下。
宋妤竹有些看不懂老者,明明他給她的感覺是……做宋衍之手裡的那把刀,想要顧立的命。
她來不及思考就食下母蠱。
母蠱乃受益者,除了與子蠱強制捆綁的關系,能随時感知對方所在的位置之外,就無其他的影響了。
——她在宮廷藏書閣的禁書中了解過。
她轉身扶起了痛得昏倒在地的顧立,将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小手搭在他手臂上,能感受到隐藏在衣袖下的肌肉線條清晰明顯。
當母子蠱之人肌膚相貼時,子蠱感受到母蠱的存在,會不自覺地安靜下來,緊緊靠在一起。
可若沒了母蠱,便如一隻脫了缰繩的野狗,在體内任意作亂,鬧得人體不安。
片刻之後,顧立總算恢複了清醒,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老者蹲下身體,與顧立平視,揚聲道:“你的命過去不是你一個人的,未來也同樣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活,她便活;你死,她便死。你明白了嗎?”
他在騙人。
騙顧立,讓他有活下去的心氣。
宋妤竹意識到了,她心裡忽然生出種念頭,老者對顧立是不一樣的,是特殊的,如家中的長輩對幼子的循循善誘,對他恨鐵不成鋼。
顧立睜開眼睛,想看清老者的面容。
他卻已經站了起來,一副不想和人有過多交集的模樣。
宋衍之親眼見到宋妤竹食下母蠱,又親眼見到顧立醒來,一種愛人即将被奪走的危機感狠狠地戳痛了他的心。
他喪失了理智,眼裡一片猩紅,“殺顧立者!賞金一萬兩!”
護衛們騷動起來,揮動武器,直指向奄奄一息的顧立。
宋妤竹大聲呵斥制止道:“我看誰敢動他!”
“想殺顧立是嗎?”她緊緊護住顧立的身軀,“那先把我殺了!我看你們誰敢有勇氣被誅九族!我宋妤竹說到做到!”
護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再多邁出一步。
因為他們清楚,郡主前有靠山有陛下,後有靠山江湖第一門派陸家莊,誰也惹不起。
“你當真要為了他,與我反目成仇嗎?”宋衍之嗤笑道,“我強迫你時,你不忍心傷我。怎麼為了他,你就忍心打傷我呢。”
“你不要總是一副無辜者的姿态!我何曾待你不好過?要你今日诓騙我、綁我到這深山老林中一天一夜!還要費盡心機喂我情蠱!”
宋妤竹眼圈泛紅,哽咽道,“這一切難道不都是你挑起的嗎?你還想怎樣?!”
她想,他們的情誼隻能走到今日了。
從前,他們是無話不談的知心人,是吃喝玩樂的好搭子,是她願意時時扮作男兒身入宮,伴他陪讀的人。
可是不知不覺,兩人就走散了。
宋妤竹不願再多看他一眼,狠心道:“你若不放我們所有人離開,明日……明日便會毒發身亡。”
箭上有毒,且是劇毒,解藥在她身上。
若不是萬不得已,她也不會對宋衍之下如此狠手。
這一切要怪,就怪她吧。
“你為了他想要我的命?”宋衍之雙手捂住臉,不敢見到她面上嫌惡的表情。
沉默半響後,他的嗓音低啞到幾乎失聲,“讓他們走……”
宋妤竹兩手扶住顧立站起身,顧立眼睛掃過四周,問:“那人呢?”
隻見方才老者所在的位置已經沒有人影了。
離開得悄無聲息,生怕被人知曉一樣。
顧立輕聲歎息道:“走吧。”
兩人轉身正要離開,後方傳來一聲輕不可聞的詢問。
“竹竹,往後我還能尋你去酒樓飲酒吃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