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邊沒有聲音,許伊森又問了句,“你是誰?”
“是我。”晏馳的聲音從電話裡響起,沒有猶豫,“程橙在哪兒?讓他接電話。”
其實許伊森剛剛就猜到這個電話号碼可能是晏馳了的,但他沒敢确認,這會兒确定下來這真的是晏馳,于是輕笑幾聲,“晏馳啊,橙橙這會兒沒空,他在我旁邊躺着呢,有話和我說,醒了以後我會轉告他的。”
電話那邊的晏馳猛地把指尖夾着的煙摁滅,他的語氣冷下來,許伊森的話信息量太大,但晏馳非常清楚地知道他在說什麼,“程橙在哪兒?我現在去接他。”
“他喝醉了,在我們家。”
晏馳這話和莫名其妙的語氣激發了許伊森的好奇心,于是他也不急着幹點什麼了,起身坐到沙發上,掐了下程橙的臉,“我都說了,他在我們家,在我的床上躺着,我們打算睡覺了,用不着你接,明天我把他送回基地去。”
電話那邊沒了聲音,安靜的連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許伊森知道晏馳現在肯定很惱火,心中生出幾分邪惡的愉快,也并沒有想隐藏的意思,他看着程橙熟睡的模樣,懶洋洋地說:“這樣,我給你拍個視頻過去,讓你确認一下真實性,他和我待在一塊,睡的很熟,你就别打擾我們了。”
晏馳一字一頓地叫他的名字,他死死地咬着牙,“許伊森,他還未成年,你他媽找死。”
“你還會說髒話?”許伊森聽他恨不得把自己殺了,更加愉快,心情也變得特别好,他摸着程橙柔軟的頭發,“我當然知道,不過有什麼問題麼?就算是我真的想對他做什麼,和你也沒關系吧?晏馳,你們隻是同事,撐死也隻算是朋友,你他媽怎麼管的這麼寬?”
當時他們在首爾打msi,程橙發燒生病,許伊森本來想要去看看他,結果也是被晏馳截胡,一點機會都不給他,這事兒他記到現在,現在終于有機會報仇了,看着晏馳吃癟,他就爽的要死。
“……我隻是問問。”晏馳咬着牙,一字一頓道。
“問?”許伊森咄咄逼人,“你有什麼好問的?晏馳,你知道這種事一般都是什麼人問的麼?一般都是情侶或者你喜歡他的時候才會問出來的,你不是有個青梅竹馬的白富美女朋友?怎麼着?難不成你也喜歡程橙,所以才這麼關心他?”
晏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默默垂下手機,握着機身的手背條條青筋暴起,蔓延到整個小臂上,猙獰可怖,毫不懷疑如果現在許伊森出現在他面前,他會立馬殺了他。
他有些頹廢地垂下眼眸,沉默良久,率先挂斷電話,煩躁地抓着自己的頭發,慢慢用手掌遮住臉,覺得自己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煩悶過。
可是許伊森說的沒錯,無論是他想做什麼,和自己都沒有任何關系,程橙今天既然能和他出去吃飯,還去他家裡住,就證明兩人的關系一定是自己想象不到的好。
但他和程橙也隻是同事和朋友關系而已,按理來說他沒有任何義務,也不應該有任何精力去關心他,但晏馳還是忍不住煩躁,腦海裡滿是程橙的身影,以及許伊森到底有沒有對他做那些事。
他和許伊森的接觸不多,但通過網絡上和一些圈内人士的說法,許伊森不是什麼好人,典型的混子富二代,身邊從來不缺人,從打職業之前身邊的男女朋友就換了無數個,出道以後就更放肆了,追程橙都敢公開追,程橙還一直以為許伊森是犯賤鬧着玩的,要是他今晚真的醉了,許伊森趁機對他做些什麼,晏馳都不敢想,程橙醒來後會怎麼樣。
這些明明和他沒什麼關系,但晏馳還是禁不住煩躁,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煙,頻繁地看着手機和程橙的聊天界面,想看許伊森到底會不會給他發視頻。
鐘表的指針滴答滴答地旋轉,晏馳抽了四根煙,隻覺得頭腦裡越來越亂,恍然間想到程橙在杭州那晚和自己說那些真心話,哭的眼睛通紅,坐在床邊看他的樣子,還有他被自己點破真相時倉惶無助的模樣,突然就後悔了,後悔把話說的那麼絕對,也後悔自己這麼長時間來給自己找了這麼多的理由,隻為了掩蓋那個自己也不願承認的事實。
如果他不喜歡程橙,又怎麼會在程橙提起許伊森時心中異樣而複雜,又怎麼會推脫掉今天的團建,留在基地裡等着他,想要接他回來,又怎麼會在接通電話的那一刻,聽到許伊森的聲音時是那樣的揣揣不安。
多日來的苦難困惑,以及陰郁,在這一刻豁然開朗,晏馳将煙頭摁滅在煙灰缸中,将最後那抹忽明忽暗的紅色火光徹底熄滅。
“我也是喜歡他的。”晏馳喃喃自語。
他也是喜歡程橙的,體現在每一個細節中,和情不自禁的視線跟随與肢體接觸裡。
視線交彙的瞬間,未被發掘的愛戀深深地刻入心底,如今那些暧昧的瞬間彙聚成生猛的洪流,再次回過神來,晏馳已經徹底陷入漩渦,将他淹沒于水中,徹底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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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程橙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了,他睡了整整一天,轉過頭就看到明亮落地窗外的高樓大廈和陰沉沉的深藍色天空,躺在床上放空了好久,才慢慢記起來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