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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口中聽到,“那你的人生,你的大提琴,你的音樂夢想就斷送于此。”
繁枝内心那道強制被鎖上的門,門鎖生滿鏽鐵,無人能觸摸,無人能擰動打開。
卻被隻見過四次面的段浩桀,三言兩語打動,自然而然向他敞開心扉。
他語氣平緩,低醇磁性的嗓音裡蘊着無限的溫柔,有一種踏實的安全感。
宛如在他的世界裡,繁枝的音樂世界堪比深海裡的明珠,是無價之寶。
正如包雲燦之前所說,“繁枝,你需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也許,段浩桀就是那條後路。
繁枝收回思緒,看見他在位置上很安靜,目視前方,不急不躁地等待。
仿佛給她時間思考。
在暗沉的車内與燈火通明的酒店大堂作為背景,他整個側臉輪廓在光影交錯下,宛如精心雕刻的藝術品,散發出一種不經意的吸引力。
不由自主想靠近撫摸他,一探究竟。
隔了許久,繁枝開口道:“為什麼?為什麼想和我結婚?”
會是因為鐘淩峯嗎?
段浩桀說:“我不想我的婚姻被家人擺布。”
說完,扭頭望着繁枝。
原來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也無法掌握自己的婚姻,繁枝産生幾分同情他,心中也松了一口氣,不是因為鐘淩峯。
透過他,看到一年前的她,無奈又無助的自己。
繁枝從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看到真誠,有點吃驚:“港城有這麼多門當戶對的好女生,卻偏偏選擇我,為什麼?”
“既然門當戶對,她們想要的東西不會是金錢、地位、名氣,自然會是愛情,這個我無法給。”段浩桀在内心偷偷補了一句。
「我的愛情是你,你不來,我隻能來找你,即使有一萬步,我都願意走完,隻要你肯接受我。」
他如此坦白,繁枝垂下眼睑,不敢看他,語氣溫柔,大膽地問:“你向我求婚是鐘淩峯捉弄我的把戲嗎?”
段浩桀怎麼都沒有想到,原來自己的求婚,在她眼裡居然是因為鐘淩峯。
這無疑對他來講,是一種恥辱,忍不住反問她:“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繁枝淡淡道:“你們是一個圈子裡的人,也是從小認識的兄弟,兄弟受氣,想幫他出氣也不奇怪。”
段浩桀肅然說:“私下我和他不熟,大家都在這個圈子,僅是保持表面客氣,其餘的沒有。”
他說話的語氣真誠,由其眼神緊緊盯着繁枝看,深怕繁枝懷疑他所說的話,有半點虛假。
見他如此急促與鐘淩峯撇清關系。
繁枝看得出他的坦誠,目光熾熱,能從他的言辭與神情,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的确很薄淺。
她動搖了,但不知道這步棋是否會成為她的第二個地獄。
“能給我一天時間考慮嗎?你也知道我剛結束一段荒謬的婚姻,你真的不介意?”
“當然不介意,不然不會在殡儀館當天,問你要電話号碼,以及約你出來吃飯。”段浩桀語氣透露出一絲得意之情。
繁枝被他的話震驚到,身份顯赫的商業大亨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如此不尊重世人的言辭。
她對此一點都不在意,因為她在鐘英資棺材前笑了。
有那麼一瞬間,在某種層面上他們是相通,他們相遇可能真是緣分,是宿命感,所以他才會找上來,要繁枝與他結婚。
繁枝開口道:“你能幫我補辦身份證和護照嗎?”
“我可以拉琴幫你掙錢。”
如果他肯幫忙,那繁枝不用嫁給他,繁枝也離開港城,一切都會回到原點。
“繁枝,我是商人,錢是最不重要。”段浩桀回。
一句話,繁枝的三秒幻想破裂,回歸現實,他是段浩桀,冷漠無情的段浩桀。
繁枝下車之前,段浩桀說:“一天後的現在我來找你,記得接我電話。”
說完,繁枝站在酒店大門前,目送他離開。
轉身走進酒店,大堂和往前一樣華麗的空蕩蕩,但她察覺到這次的空蕩蕩,多了幾分凄涼。
以前前台裡面永遠是站在兩位員工,現在隻有身穿工作服的安保,還是一個人。
繁枝停在他前方,問道:“今晚沒有員工值班嗎?”
安保大概五十歲的大爺道:“他們都走人了,你是住在頂層的繁小姐嗎?”
繁枝點了點頭道:“是的。”
安保大爺道:“我在等繁小姐,明天要在早上7點前要離開。”
繁枝錯愕了一下:“為什麼?”
安保大爺道:“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通知是這樣說,那繁小姐務必要在早上7點前離開。”
話音剛落,安保大爺轉身走進安保室,大堂的燈光倏然熄滅。
留下繁枝一個人淹沒在黑暗中。
繁枝終于意識到,即使她離開港城,無補于事,對于包雲燦和阮思沛的傷害已經是無法挽回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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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7點未到。
一輛白色豐田埃爾法從停車場出口駛出來,繁枝眼球布滿紅血絲,她異常清醒,頭腦卻無比混亂,導緻整晚無法入睡,失眠了。
繁枝再次面對婚姻時,她的第一反應是抗拒,想逃跑,跑到無人能找到她的地方。
直到昨晚,段浩桀的言辭無意中,感受到他的好意與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