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淩峯合上嘴巴,漸漸笑聲消失,他沒有理會重新裂開的傷口,倚靠着床頭,雙手自然微微張開,像古代皇帝坐在龍椅般嚣張跋扈,揚起下巴,半眯着眼睑:“我非要呢?我會讓你們離婚。”
段浩桀歪着腦袋,手插着褲袋裡站着,宛如青松,居高臨下地瞅着他,劍眉下眸光冰冷,嗤笑一聲:“離婚?呵!”
他瞥了一眼,那鮮紅的紗布:“聽說你多了一個弟弟。”
鐘淩峯下颚線條緊緊繃着,蹙着眉心,琥珀的眼瞳閃爍着暴怒的寒光。
見他動怒,沒有平時桀骜不馴,段浩桀心情大好,得意揚了揚眉,轉身起步離開前,留下一句話:“爛泥永遠是爛泥,不要再出現在我們生活裡。”
“嘣——”門被大力關上,揚長而去。
鐘淩峯眸底沒有任何溫度,緊盯門口,臉色愈發地陰沉,“段浩桀,你不應該提他。”
至于,爛泥。
是他,鐘淩峯就是一塊爛泥。
從有記憶開始,鐘淩峯知道他沒有母親,甚至他的出生是因為鐘英資年齡即将踏進六十歲大關,董事會要求鐘英資培養下一屆掌權人。
不然,他們會集團投票,讓鐘英資下台,無奈他通過科學,成功要了一個男孩。
那個男孩就是鐘淩峯,他的出生隻不過是鐘英資穩住董事會的工具。
那時他還是乖乖的好孩子,每天自己刷牙洗臉穿衣服,根本不需要人叫,能自己照顧自己。
他以為這樣,鐘英資會看他一眼,或者會誇他真乖、厲害之類的話。
可是,沒有,甚至在家裡,見到鐘英資,每天都是鐘淩峯一個人獨自坐在餐桌前吃飯。
在六歲那年,鐘淩峯被同學說有媽生,無媽教的野種,他非常生氣,動手打了那位同學,狠狠地揍他的嘴巴。
那位同學掉了兩顆牙齒,滿嘴都是血,鐘淩峯的小手也破皮。
學校裡學生們全是豪門家族的少爺或者千金,非富即貴,老師絲毫不敢怠慢,很快送那位同學去了醫院,也叫來他們的家長。
鐘淩峯被老師帶到校長辦公室,時隔一年,見到鐘英資,他很開心跑過去,抱住鐘英資的大腿,很開心叫着爸爸。
可鐘英資并沒有回應他,隻是漠然瞥了一眼他,之後沒有再看他。
鐘淩峯沉浸在見到父親的喜悅裡,雖然隻有短短一個鐘,但比以前隻能在公司宴會見面五分鐘要好很多。
鐘英資臨走前,還摸了摸鐘淩峯的頭發。
某天,鐘淩峯很想見到鐘英資,要趙嬸打電話過公司,預約見面時間。
被拒絕了,一次又一次預約,一次又一次拒絕。
課間時間,鐘淩峯與那位被他打掉牙的同學,在走廊裡擦肩而過。
突然,鐘淩峯想到辦法,他故意随機絆倒一位同班戴眼鏡的同學。
戴眼鏡的同學還沒有反應過來,鐘淩峯已經沖上去動手,下一秒兩人扭打在一起。
是段浩桀趕來分開他們,段浩桀與戴眼鏡的同學是朋友,而那位同學因為這次打架,導緻有一隻耳朵失聰,從此段浩桀厭惡鐘淩峯。
鐘淩峯從頭到尾一直都是笑嘻嘻,也如他願見到鐘英資。
從此之後,鐘淩峯想見鐘英資就會在學校裡打架,到後面,鐘英資看穿他的把戲,直接讓特助去處理。
随着時間慢慢,鐘淩峯想通并接受鐘英資是真的不愛他,樣貌也長開,吸引很多女同學,在鐘英資身上得不到愛,那就從其他方面獲取。
國三開始,鐘淩峯同時與不同的女生交往,享受她們愛他的感情,可他并不覺得快樂,隻要她們稍微要求鐘淩峯做事。
鐘淩峯毫不客氣說分手,還不小心搞出人命,都被鐘英資秘密處理完畢。
但鐘英資從未責怪他,隻是絲毫不關心他成長,放任他為所欲為,放任他腐爛。
-
繁枝突然睜開眼眸,身體很暖和,仿佛被暖爐貼緊般,額頭被不明的微風拂過。
可她沒有留意,而是恍惚轉動眼珠,似乎在确認所處的地方。
見到是她的卧室時,松了一口氣,扭了扭腰,肚子有些酸痛。
繁枝想起身,偏頭一看,一面雪白又壯碩的胸膛立在她目光裡。
還有那顆熟悉的小粉豆。
繁枝擡頭,看到段浩桀側身貼着她睡覺,她的頭枕在他手臂上。
他閉着雙眸,神情放松而平和,沒有平常不經意流露出的冷漠,每一寸肌膚散發着軟和的光澤,像一副有溫度的精緻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