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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枝怔愣一下,他居然會說粵語,嘴角上揚,與他握手,用粵語回:“你好,Constance繁枝。”
“我知道你,早年的音樂天才。”全晟睿用力捏住她的手兩側,語氣裡充滿挑釁。
早年?
繁枝為了不在所有人面前翻白眼,咬緊後牙槽,唇部用力對着他笑了笑。
有人給Arnold遞過去一沓線譜,他将線譜分發給他們:“這是你們比賽的曲子,一小時後在這裡集合。”
說完,Arnold打發他們下台。
繁枝垂眸看着手上的線譜,還沒有回過神,已經走下台。
全晟睿拿過線譜轉身離去。
台上的他們已經開始排練,優美的旋律回蕩整個演奏廳。
繁枝回身走出去,來到教堂的後方,是一片碧綠的草地。
草地上有一張公園長椅,繁枝走過去,卸下後背琴盒,置放在長椅上。
繁枝低頭看手中的線譜,從頭看到尾,這是她從未見到過譜子,整個線譜音程非常跳躍。
指尖的跨度從上一直往下快速移動,突然中間一段柔和且緩慢過渡後,從下往上滑動,最後一個突擊,指尖來到最下方收尾結束。
真是一曲酣暢淋漓、很激昂鼓舞的譜子,體現出演奏者基本功是否紮實,特别考究指尖跨度與肢體的協調能力。
對于繁枝來說,是有點難度,可還在她的掌控範圍内。
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分鐘,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繁枝趕緊拿起大提琴,在長椅坐下,扭頭認真盯着琴盒上譜子。
雖然短短兩分鐘的譜子,繁枝練習三次,每次都在過渡完結後,從下往上運弓時,卡住。
她的手臂猛一下子抽搐,繁枝盯着左手,深呼吸一口氣,調節心情,甩了甩左手。
其他地方很順利完成,隻有那裡依舊卡住。
繁枝蹙着眉,似乎在生自己的氣,她專注不斷練習這段。
幾次後,繁枝發現這裡轉變的技巧,之前她在這裡稍作為停頓,繼續拉後半段的。
但這裡不能,要一口氣,在後半段一節結束後,才能微微停頓,這樣坐姿與手臂擺動,以及運弓才會在一同協調。
繁枝好幾次能很順利完整拉出這首曲子,沒有瑕疵。
倏然,右後方傳來一陣清脆的掌聲。
外加一句,“很棒!”
繁枝扭頭望去,看到全晟睿雙手緊握着小提琴,臉上沒有之前在台上的嚣張,已被小心翼翼占滿,目光躲閃,不敢看繁枝。
全晟睿走到繁枝跟前,聲音極低:“抱歉。”
“什麼?”見他突然像一隻鹌鹑出現,繁枝不明所以站起來,警惕瞧他,“有事嗎?”
全晟睿垂下眼睑,抿抿唇:“你能教我怎麼從中間過渡到後面嗎?”
原來他是來求助,繁枝蹙緊的眉頭,瞬間被撫平,壓抑住上揚的唇角:“這個啊?行是行,但你是拉小提琴,我是拉大提琴,可能教不了什麼給你,我也從未教過人,到時候你輸了,怪我怎麼辦?”
全晟睿瞪大雙眸望着繁枝,語氣急促道:“不會的!我輸了,也是我技術不行,你能不計前嫌教我,感謝都來不及,怎麼會怪你。”
“其實,這次是我等了半年,才争取到的機會,得到Arnold的答應合作,卻在昨晚,Arnold跟我說,今天要和你比賽,誰赢了誰得到這次機會......”
全晟睿家庭條件一般,家裡并不支持他拉小提琴,連小提琴也是他自己打工攢錢買的,可他太愛了。
出國四處尋找他的老師,聽說這裡沒有貧困貴富之分,隻看琴技。
他在這裡一邊打工,一邊學小提琴,本來他想拜Arnold為師,收他為徒。
可Arnold聽到他所拉的曲子,搖頭離開。
稍頓,全晟睿眼眸汪汪,繼續說:“所以,我下意識認為你這麼厲害又出名的演奏家,還要跟我這種小角色搶機會,才這麼生氣說出這樣的話,很對不起!”
原來還有這一回事,繁枝臉色深沉,目光定格在他白淨的臉龐,看他年紀應該不大,餘光瞥到他抓着小提琴的雙手,緊握一起垂下,還是在顫抖。
若是以前的她不會理解,浦山爾小鎮弦樂樂團在音樂界有一定曆史價值,但它的影響力遠遠沒有英國皇家愛信樂團這類國際樂團大。
隻有她親身經曆過才能體會到,原本屬于自己的機會,突然被人剝奪,是多麼沉痛。
或者說,這個本來不是機會,一個美輪美奂的毒蘋果,令你失敗的開始罷了。
全晟睿見她目視着自己,可她的目光放空,慢慢沉淪在自己思緒裡。
他卻認為,繁枝在思考怎麼拒絕他,競争對手突然向你讨教,正常人都會拒絕。
全晟睿膝蓋彎曲,與繁枝視線平行,有點肉的娃娃臉皺在一起,雙手合十,指尖抵在下唇,閉上雙眸,誠懇祈禱道:“拜托,Constance,能教教我嗎?”
猛地回過神來,繁枝見到突然能平視的全晟睿,身體不自主往後傾斜,秀眉輕皺:“...其實不用這樣,我會教。”
“謝謝,Constance你真的是人美心善啊!”全晟睿興奮手舞足蹈不停在喊着道謝。
繁枝微歎一口氣:“時間剩下不多了,還想不想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