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蕖心裡也知道，以她的條件，能入宮就已經很幸運了，她也沒有奢望過自己能成為寵妃。隻是經曆了前日的事，她難免心思也活絡了一下，生出些小期待來。不想這才一天時間，永熙帝便召幸了其她後妃，莊蕖冷靜下來的同時，心底也無端泛起幾分悲哀。

柴玉在莊寶林身後侍立，聽着後妃們的議論調侃，心裡很為自家寶林不平。她不是不知道永熙帝有這麼多的後妃，肯定不會獨寵于誰，可前一天他還和莊寶林卿卿我我，轉天就和另一個後妃恩恩愛愛，柴玉作為一個旁觀者，都覺得有些隔應，何況是當事人之一的莊寶林？

“何妹妹如今受寵，說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了。聖上看重子嗣，妹妹的福氣還在後頭呢。”燕昭媛語氣酸酸地道。她嫁給永熙帝六年從未有孕，表妹米美人又流産了，因此對懷孕的話題格外在意。

其他後妃也紛紛應和起來。宮裡兩年沒有孩子出生，衆人都想知道誰是下一個有孕的後妃。照目前何才人得寵的趨勢，宮中上下都覺得她能馬上有孕，然後順理成章地晉位。

何瑟被衆人打趣，臉上雖然害羞，心裡卻也有些雀躍。她一個偏遠地方的鄉紳之女，入宮一個月，便得到了一國之君的偏愛，連家世顯赫的貴妃都對自己微微含酸，這樣的際遇，怎能不令她得意？她承寵最多，懷孕的幾率自是比旁人大得多。若是自己真的有了身孕，生下皇子皇女……何瑟縱不是輕狂之人，不會恃寵而驕，卻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來。

看着何才人的神情，莊蕖心緒複雜，昨夜奇怪的夢境也早被她忘在了腦後。請安畢，莊蕖帶着香雪和柴玉頂着太陽一路走回延春苑，總算心情平複了些許。日長無事，她也懶得出門找令狐芩牛婕妤她們，便教柴玉研墨，拿出永熙帝所賜的書典，坐在窗下安靜地抄起了書。

柴玉立在一旁研着墨，看着專心抄寫的莊寶林，一邊在心裡吐槽着永熙帝。莊寶林這樣才貌俱佳，性情又溫和的女孩，若是不參加選秀入宮，嫁給永熙帝，未嘗不能找個門當戶對書香門第的丈夫，琴瑟和鳴地過這一生。可現在進了宮，不但位分低沒底氣，還要和一後宮的女人分享一個丈夫不能有怨言。這樣的日子，真的适合莊寶林的性格嗎？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想，後妃雖然有種種限制，不得自由，但畢竟是一國之君的女人。一般的女孩想要入宮，隻怕還沒機會。莊寶林入了宮，哪怕隻封了寶林的位分，也是她的家族需要仰望的存在了。隻要高氏王朝不倒，莊寶林絕對要比她原先階層的女孩子過得好得多，畢竟，她這是真的做到了“飛上枝頭變鳳凰”。

——隻不過這鳳凰窩中的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的啊。

莊蕖抄了半日書，便到了午膳的時候。天氣熱，膳房近來送的飯菜都很清淡，少有油膩之物，顔色也弄得清爽，看上去就讓人有食欲。

宮裡能用來打發時間的事情不多，莊寶林用畢午膳，歇個午晌，起來在院裡轉兩圈活動一下，回屋做點兒針線，便又到了傍晚時分。

時間一長，柴玉也漸漸總結出她們莊寶林的作息來：每天早上，先去給邢皇後請安，隔幾天還要由邢皇後帶着衆人去給燕太後請安。接着回來，去令狐芩或是牛婕妤那裡坐坐，說會兒話。用過午膳，睡半個時辰的午覺，起來或是看書習字，或是去禦花園走一圈，疏散疏散。到了晚上，要麼做些針線，要麼看幾篇書，要麼由香雪和柴玉陪她聊天，然後早早地休息。一天的時光就這麼過去了。

這樣的生活不可謂不枯燥，而作為宮女的柴玉，服侍莊寶林過這樣的生活，也同樣無聊。好在柴玉及時調節好自己的心态，适應了角色，這差當得還不錯，莊寶林和香雪對她的表現都很滿意。以至于柴玉向莊寶林告假，以置辦一些零碎東西為由，提出月底要請一日假時，莊寶林很好說話地允了她。

日子飛快地過去，很快就來到了二十八日，也就是茉莉約她見面的日子。柴玉這幾天有空的時候，就抓緊時間做給茉莉石榴她們的針線，終于做好了幾件送得出去的活計。當天一早起來，她便和香雪打了招呼，離開了延春苑，往之前和茉莉約好的地方走去。半路上，她還特意去找了她們名義上的管事黃嬷嬷，告知了她請假的事情。

茉莉告訴她見面的地方，是浣衣房的粗使宮女們所居的一座小院子，白天宮女們都去上差了，房間都是空着的。也不知道茉莉是怎麼和人商量的，總之是答應了讓柴玉幾人在這裡見面說話。

“姐姐！”一進院門，柴玉便看到了正在院中等她們的茉莉。這會兒四下無人，柴玉忍不住撲了上去。

“阿柴！”茉莉見到她，也高興地拉着她不放。兩人雖然不是好久不見，但分開一個多月以來她們小心翼翼地适應着宮女的生活，處處謹慎，難有放縱的機會。這會兒見了對方，終于有個可以放心傾吐真心的人，姐妹倆都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