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來娘娘這裡,我瞧諸位姐妹都有些精神不振的樣子,也不知是天熱受了暑氣呢,還是因着别的什麼。”袁貴妃首先開口,笑容裡似乎意味深長。
這話不大好聽,但袁貴妃本人倒也沒有什麼惡意。她能嫁給永熙帝本就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本就與永熙帝沒有那麼深的感情,如今年紀漸長,她地位穩固,又養着三皇女,對争寵之事也不大看重了。隻是袁貴妃生性活潑,愛湊熱鬧,平日裡有什麼八卦,她總是沖在第一線,還喜歡逗弄小後妃取樂,衆人既拿她沒轍,對她說話的風格也就見慣不怪了。
隻是袁貴妃這話,沒幾個人敢接口。還是邢皇後出來緩和氣氛,笑道:“你又說這些玩笑話了。這兩天這麼熱,宮裡又沒什麼大事,聖上也不往後宮來,連本宮管着宮務,都輕閑了不少,何況她們?”
牛婕妤也笑道:“是啊,最近這些日子委實無聊得很,虧着每日還能來娘娘宮中一趟,見見大家,也算解悶兒。妾回到晖章殿,都不知道能找些什麼有意思的事可做呢”。
“牛姐姐若是在宮中無聊,不如請教一下何才人,她在懿清宮裡可是忙得很呐。”袁貴妃聞言,笑着朝何瑟的方向看去,“我聽說,這幾日聖上沒來後宮,何才人昨日派人去昭仁殿送了個荷包,聖上甚是喜愛,還将晚膳賜了一道與你,不知可有這事?”
袁貴妃此話一出,衆人都齊刷刷的看向何瑟。何瑟不意她來了這麼一句,瞬間臉就紅了,羞怯地低下了頭,同時也暗暗心驚。她送給永熙帝自己繡的荷包,乃是昨日下午發生的事,袁貴妃連這點小事都能知道,可見其消息靈通。她早聽說宮裡這些位分高的後妃都不簡單,今日才知果不其然。她也在心中提醒自己,日後可要更謹言慎行。
袁貴妃等幾個愛開玩笑的後妃見何才人這副模樣,都覺得有些新鮮,紛紛打趣起她來。對于永熙帝對何才人的偏寵,衆人已經逐漸習慣和接受了。但今日看何才人這又是送荷包,又是提到永熙帝就臉紅的作派,大家發現,這何才人對永熙帝,怕不是也動了真情啊!
新入宮的後妃往往臉嫩,比較好“欺負”,袁貴妃等幾人自然是不肯放過調侃新人的機會,拿何才人開了好一陣的玩笑,才肯放過她。如今宮裡算上邢皇後,才一共十個後妃,相處還算和諧,沒有那種撕得你死我活的情況,因此大家的打趣,更多的還是調侃,順帶暗戳戳地滿足下自己被壓抑的情感需求。
莊蕖坐在末座,安靜地聽着衆人的調笑。她望着斜對面坐着的,又是尴尬又是害羞的何瑟,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雖說都是一同入宮的新人,可如今何瑟與她的差距已經越拉越大了。寶林和才人的位分本就差了一等,才人已經算是進入中等後妃的行列了;何瑟所居的懿清宮,距離永熙帝的住處又近,不似延春苑偏僻;這兩個月來,也數她伴駕的次數最多。莊蕖雖然對自己在永熙帝心中的分量沒抱什麼期待,可看着何瑟的待遇,她也不是完全淡然平靜的。
“何妹妹是個有福氣的,一入宮便得了聖上恩寵。妾也跟随聖上好幾年了,還沒見聖上對幾個人這麼上心過呢。”燕昭媛笑道,“妹妹承寵如此頻繁,怕不是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這話也不是第一回有人提出來了,座中的後妃基本都和燕昭媛一個想法。出身不高的後妃想在宮裡立足,無非是要麼靠聖寵,要麼靠孩子。而得寵的後妃,能孕育子嗣的概率自然要高一些。便是何瑟自己,雖然每次被衆後妃打趣時都在謙虛害羞,可心裡也是有些得意的。
要說起來,其實何瑟年紀還不滿十七歲,是宮裡最小的,身體也不算健壯,現在并非她最适合生育的時候。但宮裡這些後妃,隻要能有孕,又有誰會在意這些呢?
衆人調侃了一陣何才人,邢皇後見時間不早,又沒有其他事情要吩咐,便開口教大家散場。柴玉随着莊寶林出了華甯宮的正殿,在院子中分兩邊侍立的宮女裡,一眼便看見了茉莉。茉莉也瞧見了她,兩個人不能說話,隻能彼此笑了笑,點點頭,算打了招呼。
茉莉現在隻是個粗使宮女,輕易不得進殿服侍,但她如今認了師傅,在華甯宮有了靠山,想來她慢慢也能分到些露臉的活計。柴玉每日都要跟着莊寶林來邢皇後這兒一趟的,姐妹倆縱說不上話,也能經常見面,這讓柴玉稍感安慰。
莊蕖和令狐芩一道回去。這兩日天熱,她們都懶怠走動,故也沒有串門,沒得機會說話。這會子相伴而行,二人見周圍無人,便聊了起來。
“昨日那麼熱,我想起妹妹上月做的冰梅湯和涼茶來,便也教人弄了些東西回來,讓他們也試着煮了一鍋,用冰鎮着。我嘗了一盞,味兒倒不壞。妹妹這會子可有空?不如來我宮裡,也嘗嘗我做的冰飲?”閑話之間,令狐芩邀請道。
“姐姐便是不說,我也正想去披香殿裡坐坐呢。”莊蕖笑道,“隻是不巧,算算日子,我這兩天恐是不便吃涼東西,這次怕是沒有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