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好痛，我快不行了……啊！”仿佛九個月裡沒受過的苦都積攢到了今日爆發一般，莊蕖難受了一天，早就身心俱疲，這會兒剛開了宮口，她隻覺一陣巨痛湧來，忍不住叫嚷出聲。

“寶林，您這才開了二指，還沒到需要使勁的時候呢，這般叫喊，一會兒您會沒氣力生的。”産婆勸阻道。宮口開二指，其實還沒到最痛的時候，現在就反應這麼大，顯然是不行的。

莊蕖從少女時期起，便想象過無數次，将來自己生産時，會是什麼樣的情景。她當然曉得生孩子會疼，可究竟沒經曆過，心裡總有些僥幸，認為自己身體還不錯，平時也不是個怕疼的，多忍痛堅持一下，不會像别人一樣，叫得那般撕心裂肺。直到今日，她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這生産的疼痛，根本不是能控制得了的。她心裡慌張，肌肉也跟着較勁，又不會調整呼吸，便有八分的痛也讓她搞成了十分，隻能通過喊叫來緩解。

柴玉也在産房服侍，知道莊寶林這樣肯定是不行的，便問蘇嬷嬷道：“嬷嬷，是不是該用什麼法子，先讓寶林放松下來？”

蘇嬷嬷贊許地看了她一眼，心道果然是接生婆的孫女，一下子就能看到關鍵的地方。她點了點頭：“自然是有的。”說着，來到莊蕖的産床邊，拉起她的手，輕輕地為她按摩起來。

莊蕖自陣痛開始後，不時地用手抓着被褥使勁，此時胳膊早就酸痛不已了。這會兒有蘇嬷嬷輕柔地按摩，雖然身下還是不時感到疼痛，僵硬的上半身卻緩和了很多。蘇嬷嬷又和産婆一起，指揮莊蕖調整呼吸，漸漸地，莊蕖放松下來，疼痛也略略減輕，精神恢複了一些，能控制自己不那麼喊叫了。産房衆人見狀，都松了一口氣。

如此折騰了一通下來，已經是晚上了。一個産婆伸手探了探，道：“開了四指了。”

另一個産婆喜道：“看寶林這速度，不用等天亮，再有兩三個時辰便能生出來了。”

莊蕖好容易情緒平複了些，聞言又吃了一驚：“還要兩三個時辰？”

蘇嬷嬷忙安慰道：“寶林莫慌，兩三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您再堅持一下。”

莊蕖無可奈何，隻能繼續咬牙挺着。趁着陣痛的間隙，她吃了幾口容易克化的點心，下一波痛意卻又再度向她襲來。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莊蕖宮口已開到了六指。産房裡衆人正忙忙碌碌各司其職，卻聽見外面院子裡鬧哄哄的，不知發生了什麼。

香雪守在門口，聽見動靜便出去查看。不多時，她回産房通禀道：“寶林，聖上、皇後娘娘、還有各宮主位們都來看望寶林了，現在都在正殿守着。聖上問了婢子寶林的情況，婢子都照實說了。聖上還說，要寶林再堅持一下，等小皇子小皇女生下來便好了。”

莊蕖這會子正痛得不行，聽說永熙帝來了，也沒多大反應。這一日她隻顧能得上自己和孩子，哪裡想得到皇帝呢！

莊蕖無瑕顧及其他人，可這會兒旁人的注意力，卻全集中在她的身上。今日壽宴上，後妃們都得知了莊蕖發動的消息，這會兒聚在合歡殿，也是心思各異，議論紛紛。

“也不知莊寶林這一胎，今晚能生下來不能？若是今日出生，那這孩子便是和聖上一天生辰，真是有福氣呢。”袁貴妃笑道。

“才那個宮女說，莊氏才開到六指，如今已快到亥時了，她又是頭一次生産，怕是沒那麼快。便是明日上晌才生，也是有的。”邢皇後生育過不止一次，比較有經驗，分析道。她轉頭望向永熙帝，道：“如今已經不早了，聖上明日還有朝會，不如回昭仁殿休息，莊氏這裡，妾會好生照看的。一有消息，妾立刻會派人為聖上報信。”

“無妨，朕再待一會兒。”永熙帝也知道自己明日一早還要去處理政事，但畢竟生孩子這麼大的事，他這一天下來都沒能過來看望莊蕖一眼，也不好立刻就走。再有，永熙帝也想知道這孩子是男是女，什麼模樣，因此便又在合歡殿待下了。衆後妃見永熙帝都不走，她們也不好便離開，于是都在合歡殿坐着，三三兩兩的閑聊起來，時不時地打聽一下莊蕖的情況。

牛婕妤和令狐芩是座中最關心莊蕖的兩個人，每每有消息傳來，也是她們二人問得更多一些。賈采女也很擔心莊蕖，隻是她位分低微，不好多說話，隻能在心裡默默替莊蕖祈福。燕昭媛比莊蕖晚懷孕不到一個月，這會也滿九個月了，在蘭林宮休養，隻有米美人過來了。米美人聽見莊蕖受罪，也為即将生産的表姐捏了一把汗。何才人一直很想生下永熙帝的孩子，但這會兒見莊蕖如此煎熬，也有些心驚。邢皇後、袁貴妃和荀才人都是生過孩子的人，知道這會子再難熬，也終會過去的，倒是比較淡定，隻是純粹好奇莊蕖這胎的性别罷了。

衆人在合歡殿又守了小半個時辰，夜已深了。邢皇後又一次出言相勸，這回永熙帝沒再堅持，回了昭仁殿歇息。其他的後妃沒有為莊蕖熬夜的義務，也都離了合歡殿，各自回宮去了。

衆人走了之後，産房裡的莊蕖，依然在分娩的痛苦中掙紮。随着宮口的擴張，莊蕖的痛感愈發強烈，腹部也被拉扯似的往下墜。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莊蕖臉上濕漉漉的，襯着蒼白的臉色，看得柴玉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