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玉沒想到莊美人這麼相信她的能力,放着年紀資曆更長的紫蘇不用,把這個事務交給她來管理。“是,婢子一定幹好這個差事,不辜負美人的信任。”
于是這一下午,柴玉便忙活起來,給四皇女的東西登記造冊。她去找了服侍四皇女的宮人們,問準了四皇女出生以來收到過哪些賞賜,又向香雪要了冊子,一一對照梳理清楚,另開了一個名冊,将四皇女的東西登記歸檔。這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完的事,柴玉整理了半日,到黃昏時分天色暗下來時,才将将記了一小半,隻得先放在一邊,又将庫房的門鎖好,鑰匙小心地收好。好在如今合歡殿人手充足,柴玉一下午沒在正房走動,莊美人那裡也不缺人服侍。
第二日是牛充媛的生辰。正如昨天提起的那樣,牛充媛在晖章殿設了宴,派人到各宮請後妃們一聚。莊蕖和牛充媛素來交好,自然是要去赴宴的。昨日她便讓柴玉在整理庫房時,挑了兩樣作為賀禮。近午時分,莊蕖帶着紫蘇和柴玉,向晖章殿走去。
到了晖章殿,等人聚齊,牛充媛便吩咐開席。柴玉打量了一圈,說是“聚齊”,實際最後牛充媛邀請過來的,也隻有莊美人、荀才人、令狐才人、賈采女四人,加上牛充媛自己,共五位後妃。柴玉心下暗笑,這一桌可以說是把宮中最不得寵的後妃都集齊了呢。
别人倒也罷了,荀才人能來,莊蕖卻是沒想到。在她印象中,荀才人一直是個沉默低調的人,在大場合中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也沒聽說過她和哪位後妃比較要好。沒想到今日倒是願意來參與這個熱鬧。不過人既然來了,又正好坐在自己身邊,自然少不了一陣客套:“一向和才人少叙,不知才人近來身體可好?五皇子可好?”
荀才人性子偏冷淡,但有人主動和她說話,也不會愛答不理,客氣道:“浚兒很好,多謝美人記挂着。這兩日大家總說起四皇女有恙,不知可好了?”
“月兒也大好了,多謝荀才人過問。”都是有孩子的人,一聊起這個,兩人的關系也便拉近了些。
“我記得五皇子今年快三歲了罷?說起來,宮中這幾個孩子年紀倒差得不多,将來長大了,兄弟姐妹之間也好互相照應。”牛充媛道。
莊蕖點頭認同,對荀才人笑道:“是呢。月兒出生這半年,和這些兄弟姐妹們見面的次數也沒幾回。他們現在還小不記事也罷了,再過兩年,咱們還是多引他們一處玩才是。便是親手足,這情分也是要他們自己處出來才算數呢。”
“可不是麼?”牛充媛吩咐宮人給大家斟酒,一邊接口道,“聖上和唐王殿下兄弟情深,宮裡都說因為他們是一奶同胞,聖上才對唐王這般照顧。可大郡主的父親也是太後所出,怎麼沒有唐王和聖上的親密?還不是因為聖上當年和唐王在皇子所時的住所相鄰,朝夕相處麼?”
提起舊事,在座的後妃倒是大多都沒有發言權,賈采女笑道:“雖說我在宮裡服侍也有十幾年了,究竟以前也不是伺候聖上的。到底是充媛陪伴聖上時間最久,要說這宮裡誰最了解聖上的心意,隻怕也就是充媛了。”
“是啊,牛姐姐跟随聖上最久,以我來這兩年看到的,聖上對姐姐也甚是敬重呢,給姐姐的待遇在宮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令狐芩道。
“這也是聖上顧念舊情。以我的出身,能到現在這個地步,我已經很知足了。聖上對咱們後宮這些人,還是很寬容的。”牛充媛笑道。
“寬容麼?”荀才人聞言,冷笑一聲,随即自嘲似的歎了一句,“可不是麼,在聖上心中,現在還能讓我在育和殿好好養着浚兒,已經是極寬容了呢。”
莊蕖和令狐芩對視一眼。她們入宮晚,不知曉内情,卻也知道荀才人這話說的是其因牽涉到前朝餘孽案,從而被永熙帝降位的事。她二人還從未見過荀才人如此,一時不知該不該接話。
牛充媛卻是不在意似的,伸手拍了拍荀才人的肩,勸解道:“這都過去兩年了,你是個聰明人,難道不知道如今能安穩養着浚兒,已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
“姐姐說的,我何嘗不知呢?”荀才人歎道,“隻是有時想起過往,偶爾還是會不服氣罷了。”
“這卻又何必呢?”牛充媛道,“你看這兩年,先是來了何婕妤,又是井采女靳寶林的,比你那時又如何?聖上的心思,咱們跟了他這麼多年了,難道還看不明白麼?”
牛充媛勸了幾句,又轉頭向莊蕖等解釋道:“你們未入宮時,這宮中最得聖上恩寵的便是她了,比如今的何婕妤也不差什麼,隻是自牽涉了那樁案子,聖上便不怎麼理會她,難免失落。先前還在潛邸時,我和她關系最好,這兩年為着避嫌,她一向深居簡出,也真是難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