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風穿過車窗縫隙撲打在臉頰,路邊的蒲葦和狼尾草也跟着随風搖曳。
不一會兒,司機将車停在了一棟标準的維多利亞風格的别墅門前。
象牙白的石柱和鋸齒形的窗花點綴的樓層帶着濃濃的哥特風味,穿過前廊時,段昭庭慢下了腳步。
“怎麼了?”
蘇時年睫毛纖長,眨眼看人時像是羽毛撲扇。
他一步一步跟着段昭庭後面走,突然停了下來,他還有些奇怪。
“沒什麼。”
段昭庭以為他說完病人脾氣不好之後,蘇時年會追問哪裡不好,如果病人脾氣不好,他治不下去了怎麼辦。
但是蘇時年腦子裡似乎沒有這些,他好像從來不會擔心這種事。
“那走嗎?”蘇時年好奇地望着他。
段昭庭很淺淡地“嗯”了一聲,随後邁着大步,帶人進了内室。
随着傭人的一聲通報,很快,又有人從樓上走了下來。
蘇時年以為要見到書裡段昭庭的母親林佳容了,臉上的笑都挂好了,可一看,下來的還是個傭人。
他忍不住揉了自己的臉。
原來,這種級别的家庭,母子見一面還要這麼麻煩呀!
他仰頭和段昭庭尴尬地笑笑,卻發現段昭庭嘴角抿成一條直線,隔着一層鏡片,他也覺得那眼神有點冷。
哦,書裡寫了,林佳容就是不喜歡完美的段昭庭。
“段先生,夫人請你上來。”
蘇時年的手就這樣被段昭庭握住。
段昭庭的手很大很溫暖,握着就很有安全感,指尖似乎還能感受到他粗粝的指腹。
蘇時年默默握得更緊。
他在公共場合的身份是段昭庭男朋友嘛。
踩着柔軟厚實的手工地毯,穿過富麗的客廳,蘇時年跟着段昭庭停下腳步,終于見到了這位林佳容。
保養得很好,依舊很有風采的一張臉,蘇時年看到林佳容的臉,不免想到段昭庭。
說實在的,他還真沒看出林佳容和段昭庭的五官有什麼相似之處。
他們之間,最相似的,應該是那種有錢人的氣質吧。
“媽,他是國内來的醫學生,會針灸,可以給你試試。”
蘇時年微微彎腰向林佳容示意,臉上笑意不減。
“阿姨好,我學過針灸。”
林佳容嘴角微微下垂,眼神微眯,似乎不信任他。
“阿姨,試試我呗。”
眼見着母子之間有些冷場了,蘇時年尴尬癌犯了,他心疼這麼疏離的母子關系一秒。
“阿姨,我老師對針灸很有研究,他手把手教了我三年,要不您再考慮一下,試試我呗。”
“要是您覺得不好,再讓我走也來得及。”
憑借着過往和那些院裡老前輩們相處的經驗,蘇時年很真誠地對着林佳容笑了笑。
嘴唇微抿,鼻翼翕動,連呼吸都放慢了,似乎是很認真地等着她的答案。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學醫時一路被前輩和病人罵過來,他最大的感悟就是笑容治愈世界。
“我是被特意找來給您看病的。”
說完,他看了眼段昭庭。
之後他看着林佳容的表情隻傳遞出一句話。
您冰山一樣的兒子找人給您針灸,您竟然不感動?
我求求你了阿姨……
“行,你跟我來吧。”
看,這招果然行得通。
蘇時年伸出手,想去碰碰段昭庭的袖子,手指卻摸到了對方的手心。
溫熱的觸感傳來,蘇時年下意識收回了手。
他再一看,段昭庭已經把手握成拳了。
果然是直男,看來就是會本能地抵抗身體接觸啊。
“你去吧。”段昭庭垂了眼,很輕地和他說了一聲。
他不知道蘇時年是有意還是無意這麼做的,除了他主動和别人身體接觸,他不喜歡任何人不經過他的同意碰他的手心。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錯怪蘇時年。
蘇時年可能隻是個不會想那麼多的人。
“好,那我去喽。”
蘇時年忍不住低頭,指了指對方的手,甜笑道:
“其實,剛剛我是想碰你袖子的。”
“嗯,我知道。”
段昭庭喉結滾了滾,不動聲色地張開了五指,又握緊了拳,随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知道?知道就行。
蘇時年跟着林佳容去了她的理療室,針灸要用的東西都在那邊。
“阿姨,您先躺下,我給您選穴位。”
簡單看過林佳容的病曆單後,蘇時年就明白了,林佳容這是典型的風寒濕邪導緻的膝關節疼痛。
英國多雨,她在國内時就有這個毛病,來英國後加重了。
林佳容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蘇時年也不在意,樂呵呵地給針消毒,沒想到來國外後,他這手藝還能用上。
要進針前,蘇時年看了看林佳容,發現她額頭出了細汗,緊張地睜着眼盯着他手裡的長針。
“我要進針了,您放心,可能有一點疼,但也隻是一點點。”
蘇時年緩慢将針推入穴位,到了一個點時,停了下來。
“您覺得還可以嗎?”
林佳容看着他,好像放松了些,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複,蘇時年将針繼續往裡推進,到了地方時,開始行針。
一番提插、撚轉,調整針頭,蘇時年額頭也出了汗。
其實,他也挺緊張的。
畢竟,段昭庭帶他來的,他不能讓段昭庭丢臉。
“阿姨,現在行針結束了。針留半個小時,再取出來。”
“謝謝。”
一邊的傭人給林佳容擦了擦臉上的汗,蘇時年也給自己擦了擦汗。
從林佳容口中聽到這兩個字,蘇時年成就感十足。
“不用謝,是段昭庭找我給您看膝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