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年想了想:
“我會記住你和我說過的話的。”
半分鐘前,車已經停在了樓下,高進很自覺地充當了啞巴,直到自家老闆想要開車門。
“謝謝你送我回來。”
蘇時年先是和已經回到駕駛位的高進說了句感謝,然後又走到已經下車的段昭庭面前。
“這次生日宴結束了,我表現得還行嗎?”
蘇時年覺得自己隻是想和段昭庭再說會兒話,突然想到這個話題,不過他确實覺得自己晚上演得還行。
段昭庭盯着他有些驕傲的微笑,嗯了一聲,慢慢道:
“今晚晚上的表現很好。”
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經曆的事情就多了,蘇時年想了想:
“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如果過生日,你過陰曆生日還是陽曆生日。”
段昭庭還記得蘇時年在車上說他自己過陰曆的,便很自然地說:
“陰曆。”
“好了,我知道了。”
問到答案心滿意足,蘇時年翹起嘴角:
“時間不早了,我上去睡覺了。”
段昭庭很自在地單手插兜,身姿高大挺拔,薄薄的一件襯衣被晚風吹得貼在身上,勾勒出肌肉線條。
他還是站住不動,蘇時年準備邁走的腳步便黏住了。
他學醫,知道各人的體質不同,有些人确實不怕冷,有些就是很怕冷。
段昭庭這樣的體質,正是他所羨慕的。
“天氣越來越冷了,車内車外溫度差得很大,你站在這會感冒的。”
段昭庭并不覺得冷,他的掌心滾燙,如果這個時候蘇時年來碰他的手心,可能會被驚到。
“好,我知道了。”
段昭庭最終還是在蘇時年上樓後才進了車内,這一次,樓下的黑色車輛停了許久。
直到六樓那扇窗内的燈光亮起來後,高進才接到命令,輕踩油門,緩慢駛離了這片安靜又熱鬧,獨屬于學生的地盤。
“回去的路,是會路過你家的?”
高進點點頭:
“是啊,段總,不過離得很近的,我送完您,再開半個小時也就到家了。”
段昭庭又問:
“你現在還是單身、獨居?”
高進先是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自家老闆也會過問這種事,他便一笑:
“是單身,還是獨居。”
“和人同居過嗎?”
這個話題,過去,段昭庭從來不關心。
高進默默感歎談了戀愛之後就是不一樣,放以前,他也不敢想老闆會問他這個。
他老實點點頭:
“同居過的,不過,後來還是分了。”
段昭庭也不是愛扒人隐私的人,本來這種話題對他來說就是盲區,但他想來想去,高進已經算是他能交流的對象之一。
“你……”
段昭庭難得在和下屬說話時猶豫,在遇見蘇時年之前,他也沒想過感情是那樣複雜、那樣需要學習的東西。
“段總,你想問什麼就問,我百無禁忌。”
段昭庭收了收思緒,冷靜地問:
“同居後,也會分手嗎?”
對于他來說,同居已經是親密關系的頂端了。
一個和自己分享一片空間,朝夕相處,可以面對面問候早安晚安的人,也還會分手嗎?
“段總,就算是結婚了,也會有離婚的一天。”
段昭庭沉默不語,高進不敢想自家老闆還是第一次嘗戀愛滋味的人,突然覺得自己給他呈遞了太過消極的感情世界,于是趕緊緩和了一下氣氛:
“段總,我隻是開個玩笑。”
“同居,肯定是說明感情很好,互相信賴才能同居嘛。”
段昭庭:“那……你當初為什麼分手?”
高進想了想:
“是我的問題,同居後不久,我天天忙工作,陪伴不夠,加上我們都年輕,新鮮感過了,給不到彼此情緒價值。對方提了分手,我隻能接受。”
忙工作,陪伴不夠,年輕,新鮮感。
段昭庭聽得喉嚨發緊,灌了一口冷水,又問:
“對方,是突然和你提分手,還是說,你之前就預感到了?”
高進的嗓音低了些:
“對方給我打了個電話,在電話裡說,搬出去了。”
“我回到家的時候,家裡就剩我一個人的東西了。”
有些殘忍,段昭庭覺得這種方式有些殘忍。
“後來呢?”
高進釋懷地笑笑:
“她長得很漂亮,性格又好,追她的人很多。後來她碩士畢業就回國了。再後來的時候,聽說她找了個工作穩定的公務員,結婚了,過得很好。”
“我們是和平分手,到現在微信都沒互删,但是,也沒再發過消息。”
段昭庭沒再問下去,此後車内安安靜靜。
一直到他回到空無一人的家,按下燈光開關,坐在沙發上時,他才意識到這一路,他的後背出了薄汗。